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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在六翼和魔族都還不能掌控能量的遠古時代,有一種長在西北方雪地的植物,叫作『冬鷺蘭』。」

妲蘿開始講述,而且特別允許澹諾跟她坐在同一根枝椏上,這樣她才不需要提高音量。

「以花來說,莖算是修長堅韌,花型就像有羽冠的鷺鳥,尖尖長長的鳥喙,七到九支羽冠也尖銳而分明;那形狀看起來又很像年幼的皇族戴著一頂花俏小王冠,所以還有個更廣為流傳的名字叫『寒爵』──寒冷地帶的王爵。寒爵的花和露在雪外的莖葉是純白色,不仔細看的話,就跟積雪沒兩樣。古代民族視寒爵為高貴的花朵,認為寒爵必定是受到創世神的寵愛,才能在那樣嚴寒的地帶依然保持美麗。

如同所有的花魂、花妖,和後來崛起的六翼相比,寒爵的能量並不強,但是純粹,並且有青春常駐的能力,以及讓人傾倒的特殊魅力。寒爵對於花妖族來說,代表『至高、永恆之愛』,但也代表『永遠得不到的愛』。

那個時候,奇花之皇必定都由寒爵花妖擔任。直到人類的腳步開始四處征討,森林傾倒,河川被鮮血染紅。

帶領人類前往西北方的是六翼和妒鬼,當時六翼還沒有和其他魔族撕破臉。即使是寒爵花妖也無法戰勝強大的六翼和利慾熏心的妒鬼。他們拔下連花魂都還稱不上的幼小寒爵去做藥草、製成香粉,或者作為裝飾;甚至還會把花妖關在罐子裡,用煙慢慢燻,看看這種號稱長生不老的花妖可以撐多久。

當時的奇花之皇不僅目睹這一切,他深愛的寒爵花妖也被殺死;花皇找到她的時候,她只剩半截身體,右手還被扯斷。

這個花皇悲痛到希望自己能夠發瘋,因為實在太痛苦,不發瘋的話該怎麼忍受、怎麼思考,他完全不知道。他恨六翼和妒鬼、恨人類,但是他殺不了他們,無法復仇,甚至無法阻止北方被他們踐踏。

最後,喪失理智的花皇散盡千萬年修煉累積的能量,冰封西北地帶的其他花種,然後燒盡包含自己在內的所有寒爵,寧願死也不願讓寒爵受到人類和六翼的汙染。如果能力允許的話,他其實可能更想燒死所有的花吧。

這個瘋狂的舉動引來其他種族的注意,六翼礙於面子,只好暫時停止戰爭,宣稱自己和這一切無關。妒鬼則不願放棄即將到手的西北方領土,執意繼續帶領人類進攻,卻引來另一個族群不滿,挺身找來西方火山群的熔岩精靈和遠端北境的冰精靈聯手驅逐妒鬼。」

妲蘿停下來,望著小溪對岸那身邊有銀白蝴蝶在飛舞的其中一人。

由允兒的能量泡泡轉化而成的蝴蝶正圍繞著權俞利,有些還停留在俞利的頭髮和肩膀上,宛如不願太快隨著夥伴飛進胞裡。

「魅魔?」澹諾問。不過他已經十分確定答案。

「魅魔,據說原本只是一支來自北方的遠古民族,會運用的能量很有限。他們性格內斂,博學多聞,以巫醫的身份在各種族之間有良好的名聲。寒爵這齣慘劇所產生的悲痛能量似乎幫助魅魔激發出潛力,能夠操控更大的能量,過去只能紙上談兵的魔法也得以在實際狀況裡應用。總之,魅魔不願意讓妒鬼佔領甚至統治那個地帶,所以出手反擊。」

澹諾陷入沉思。他在那些漫長又模糊的記憶與思緒裡尋找能夠驗證的事物,可惜的是,似乎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魅魔曾經以巫醫的身份活躍,我並沒有從精靈這裡聽說過。」澹諾這次開口的語氣比先前慎重。「權俞利已經算是對歷史小有研究的魅魔,但她也從未提起魅魔的淵源。您可以告訴我,這也是從樹仙那裡得到的紀錄嗎?」

「這是只有各方的花妖王才知道的事。每個接任的花妖王都必須聽這個故事。沒有樹仙活過那麼久,而且,在這數十萬年的戰爭裡,所有關於寒爵的紀錄都已經被焚毀了,我剛才描述的寒爵也只是根據傳說而推理出它們的外型。統治天國的六翼、魔族裡對統治權野心勃勃的饜魁有計畫地抹去魅魔對世界的貢獻,我們甚至認為『魅魔』原本的種族名稱可能只是『魅』,沒有『魔』。」

澹諾點點頭:「有些很年長的精靈確實也是這樣說的。但是,沒有人能百分之百確定。」

「魅魔的性格,一方面是謙虛,某方面而言卻又是有點自卑;他們不會把過去的豐功偉業一直掛在嘴上,甚至他們可能不覺得自己做過什麼了不起的事,所以這一代現存的魅魔不知道,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麼,為什麼花妖王們必須知道呢?」

「你還記得,剛才看到那些黑色花影時,我說那是『冥刺』,對吧?」

「是的。」

「但是我剛剛講的卻都是寒爵的故事。」

「想必兩者之間有關連?」

「驅逐妒鬼和其他人類之後,魅魔想要治癒那塊土地上的生命所受的傷害。他們幫助西北地帶的民族重建家園,尋找方法解除寒爵花皇對其他花種的封印,復育那些還來得及挽救的動物和樹木,也想要讓寒爵重生。可是──」

「燒成灰燼、失去形體的微弱生命……」

「不可能再重生了。沒錯。」妲蘿嘆了一口氣。「更何況,花皇不僅是在失去理智的狀態下焚燒寒爵,他是命令寒爵這『整個種族』必須迎接死亡。你知道花妖的傳統和規矩。我可以肯定的說,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寒爵是自焚的。」

「但是他們真心想死嗎?」

「在那個狀況下嗎?我認為不是沒有可能。看過同伴被凌虐或死在戰鬥中的慘狀……我承認,花妖並不是很有勇氣的族類。」

澹諾覺得頭有點痛。聽妲蘿說到關於戰爭的事情,他總感到呼吸困難。血,那種溫熱滑膩的觸感,他很不喜歡。

妲蘿或許也注意到這一點,低頭朝自己的手心吹了一口氣。金黃色的細微粉末在她手掌上打轉,她把金粉往旁邊的澹諾一灑──

像是助跑後跳下瀑布的暢快感襲來,沖走血的黏膩。

「呼──!謝謝。」

「要完全遺忘,很難吧?」妲蘿邊說邊把手上殘留的金粉拍掉。「五萬三千歲的水精靈。」

「幸好也不會完全想起。」

「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再想起了。」

「但卻很可能一再發生。」

澹諾苦笑,看了看對岸的俞利和允兒。此時她們身邊又開滿了那種黑影似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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