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7.《Tickets》

聖誕夜，到處是歡樂的過節氣氛。路上行人多，車輛也多，再加上大雪，交通亂成一團，不時可以聽見焦急的喇叭聲互相嘶吼。

下午五點，雨雪霏霏的第五大道上，穿著大衣的交通警察在路旁控制紅綠燈，路口中央也有一位警察正在指揮交通；得到許可的車子紛紛從警察身邊呼嘯而過，有些險象環生。

一輛白色奧迪遵從指示，停在車陣最前方等待放行；那帥氣光潔的車體十分顯眼，作為領頭車輛很有氣勢。

但是警察遲遲不讓這個方向的車輛通行，令人焦躁難耐。白色奧迪似乎蠢蠢欲動，不過並沒有造次。

金孝淵坐在駕駛座上，心急如焚。她是一名舞蹈老師，今天晚上有多場表演，同時身兼表演人和指導者的她必須提早到各個會場準備，因此她整天都在第五大道上來回穿梭奔馳，為的就是讓大家都能有個盡興的聖誕夜。

可是此刻她卻被卡在這裡動彈不得，而負責指揮交通的警察看起來如此慢條斯理，這令她更加火大。

這個路口是聖主大教堂的正門，教堂一整天都有儀式和活動，來往的人車不但多，還有許多老幼婦孺，如不小心就會釀成大禍。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警察特別小心控制車流，孝淵也就倒楣地被擋在路口，擋了幾乎兩分鐘。

實在是等太久，耐心都被磨光了。不一會兒，她把車窗降下，探出頭來，皺眉打量著在那名雪地裡指揮的警察。

那是個女警。身材高窕，戴著繡有警徽的鴨舌帽，帽緣箍住了長髮，使得那並未束起的頭髮不會亂飛；好看的臉蛋上還有些許稚氣，但由於表情嚴肅加上正氣浩然的關係，那稚嫩的感覺完全被掩蓋過去了。遠遠看去，只會覺得她十分有威儀。

「喂，妳快一點行不行！我都已經被卡在這裡三分鐘了！」孝淵忍不住對警察大喊。

但是路中央的那位女警只是十分淡定地看了看她，不加以理會，讓孝淵一肚子火悶著燒。如果這怒火可以噴發，街上的雪都能融光了。

一分鐘之後，警察才准許她這個方向的道路通行。孝淵毫不猶豫踩下油門，隨著引擎猛哼一聲，車子奮力暴衝；經過那名警察身旁時，孝淵不客氣地狠狠瞪了警察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趕場去。

只是後來的十五分鐘車程，那女警清澈而沉靜的眼睛一直印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兩個多小時後，孝淵再度駕著白色奧迪在第五大道上衝刺。一場表演結束，還有下一場，沒時間可浪費。

也許是因為這時正值用餐時間，車流量少了許多，道路通暢，跑車發揮了它的優勢，有如重獲自由的猛獸在草原上奔馳一般威風凜凜。

結果到了聖主大教堂前的路口，她被攔下來了。

一看，把她攔下來的人，正是下午那兩個警察。

「駕照呢？」其中一名女警說著。雖然是女警，個子也頗高，一雙眼睛又大又亮，看來機靈得很。

「幹嘛看我駕照，我又沒怎樣……」孝淵一面嘀咕著，一面翻找皮包。

「妳剛剛闖紅燈了。」另一個警察，也就是下午負責指揮車輛的女警溫和地對她解釋。

「金孝淵，車號GG0922。開這麼好的車，不錯嘛……」眼神機靈的女警悠然說著，慢慢在罰單上抄寫。

「妳快一點好不好，我趕時間！」孝淵忍不住對她大吼。

「這是給妳一個教訓，讓妳知道什麼叫做『欲速則不達』。」

「妳——！」

「我怎麼樣？」警察露出一臉「妳越吵我越慢」的腹黑表情。

「我要投訴妳！告訴我妳的警察編號和名字，還有妳！」孝淵齜牙裂嘴，恨不得咬這警察一口。

這時一直較為安靜的女警嘆了一口氣，拿過罰單和筆快速填寫剩下的部分，順便報上自己的編號。「SNSD0628，徐玄。」

「SNSD0530，林允兒。儘管去投訴吧！本來還想免了妳一張沒繫安全帶的單，只好一起開了……小玄，記得喔，一張闖紅燈，一張安全帶。」林警官笑嘻嘻地說。

「什麼？！」孝淵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拿警察沒轍，只能看著林警官在那裡扮鬼臉。

「好了。」徐警官冷靜正經地遞過來兩張罰單。「闖紅燈、沒繫安全帶，本來就都會處罰，沒有故意刁難您。下次請務必注意交通規則，行車安全，並於規定時間內按時繳納罰金。您可以走了。」

孝淵恨恨地接下。「我一刻都不想久留。」

「那妳開快一點，我會很高興再開一張超速罰單給妳的！」林警官朝她招招手，招來徐警官無奈一瞪。

「快走吧！」

孝淵本來還想反駁，看見徐警官手一揮，只好趕緊閃人，免得被那個腹黑警察氣死。

接下來的數個小時，孝淵仍然在第五大道上穿梭很多次。每次經過那個路口，都還可以看見林警官和徐警官在那裡指揮或臨檢；每次看到她們倆，孝淵就一肚子氣，想加速通過，還得擔心有沒有超速，真是令人火大。

人人都說，孝淵老師今晚的舞蹈特別有力，特別振奮人心。殊不知，孝淵只是化悲憤為力量，把兩張罰單的怨氣發洩在舞台上。

大約半夜兩點，孝淵結束最後一場某夜店為了聖誕節而舉辦的舞蹈大戰，累到四肢無力的她也無心留下來喝酒狂歡了，只隨便和大家打哈哈喝個兩口就開溜，只想回家洗澡然後大睡。

當她慢吞吞地開著白色奧迪經過教堂前的路口時，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空蕩蕩的；然而警車依然停在教堂旁邊，而教堂的階梯上，徐警官坐在那裡審視街道，身邊還放著警用對講機。

可能因為累了，也可能因為在舞台上發洩夠了，孝淵的氣早就消了。現在再看到警察時，反而覺得她們也真是辛苦，這樣的日子必須在外值勤，到了深夜還沒回去。

另外那個壞心眼的腹黑警察不知道跑去哪兒了，丟下搭檔溜了嗎？孝淵看了看石階上的年輕警察，把車停到路邊，走進便利商店買了兩杯熱可可，然後端著杯子走向教堂。

徐警官看著她走來，眼裡帶點好奇，不過仍十分淡漠。

「給妳。」孝淵將其中一杯熱可可遞給她，逕自在她旁邊坐下。

「啊，謝謝。」徐警官有禮地道謝。

「這麼晚了還要值勤？」

「嗯，聖誕節，人手不足。」

「另外那個……討人厭的傢伙呢？」

「允兒學姐？在那裡。」

徐警官的視線飄向街角，孝淵隨她望去，只見高個子的林警官站在一台白色BMW旁邊低頭和一名美麗女子說笑；女子伸手替林警官整理領子，又幫她拉好圍巾，眼神寵溺。

「潔西卡？」

「嗯？妳們認識？」徐警官略為訝異。

「她是舞蹈老師吧，幫很多藝人編過舞。」

「妳怎麼知道？」

「因為我也是舞蹈老師啊！」孝淵難以置信地看著潔西卡，這據說冷若冰霜的女人竟然可以笑得這麼甜膩，膩得她想打冷顫。「什麼啊，妳的搭檔竟然丟下妳跑去泡妞。」

「什麼泡妞，那是學姐的女朋友。」

「喔？？？女朋友？」

「好不容易可以見個面，就讓她們獨處一下吧。」徐警官重新把視線移回大街。「您這麼晚了還不回家？」

「我剛表演完，正要回去啊。」

「喔——」徐警官犀利地看向她。「沒有喝酒吧？」

「呃……」

「酒駕的話，要吊銷駕照的。」

「我沒喝、沒喝！」

「是嗎？那我幫妳測測酒精濃度吧？」

「……」孝淵心想自己真是倒楣，幹嘛要一時心軟買熱飲請警察喝，這下好了，她剛才就喝了兩口酒，不會這麼好運，聖誕節領了兩張罰單還要損失一張駕照吧？

徐警官看孝淵緊張的樣子，微微笑了一下。這時林警官似乎結束了那邊的離情依依，默默往警車走去，一付十分捨不得的神情，和先前鬼靈精怪的模樣判若兩人。

徐警官站了起來，拿起對講機。

孝淵一驚：這不會是要去拿酒測的儀器吧？「真的要測？」

「這個嘛，」徐警官回眸一笑。「既然我的執勤時間已經結束了，那就當作我什麼都不知道好了。」

「咦？」

「謝謝您的熱可可囉，記得那兩張罰單要快點去繳。」

「呃……」孝淵實在很想說，能不能一筆勾銷？但是面對正氣凜然的徐警官，她問都不敢。

徐警官走下兩格階梯，又轉頭問著。「對了。要不要搭我們的便車回家？」

「搭警車？」

「是啊。」

「不用了不用了……」搭警車回家？那是什麼奇怪的狀況啊？

「那記得，不可以酒駕喔。」徐警官好心地提醒著，微微朝孝淵彎腰行禮。「祝您晚安，聖誕快樂。」

於是徐警官瀟灑地走了，臨上車前還朝她揮揮手，十分天真單純的模樣。

孝淵站在教堂階梯上，望著警車車頂上紅色藍色的閃爍燈光，傻傻地也揮揮手。

等一下……還是攔計程車回家好了。孝淵想著。

走下階梯，將喝完的熱可可杯子隨手丟入垃圾桶，腦子裡卻還泛著徐警官的微笑，並且想起了下午徐警官指揮交通的英姿。

也許，下次也會在哪個路口，再看見認真負責的徐警官吧？當孝淵坐上計程車時，她露出了微笑。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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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貌似有點草率，但是頗歡樂(?)

我最近有點忙，壓力有點大，呵，請大家多包容。

聖誕系列會在俄羅斯的聖誕節那一天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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