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第二十二章 第一次的死亡接觸（下）

十樓，崔秀英扛著槍跑下手扶梯，傷痕累累的權俞利在她身後擋住了氣喘吁吁的六個高強敵手；穿過被李順圭清完的九樓走廊再下樓，順圭在八樓不遠的前方一個個剷除敵方殘黨；秀英架起槍，看見金孝淵在七樓沒入混雜的對手群中，而林允兒帶頭衝入六樓。

想起剛才權俞利對自己大喊「孝快不行，妳下去」然後就被打了一拳的畫面，秀英暗暗罵了聲笨蛋，心想她一定對李順圭也說了同樣的話。

金孝淵雖然停在七樓，但還是威猛得很，就先不擔心她了。秀英瞄向下方，看見允兒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小截刀刃，但卻不像李順圭那樣凶殘地割砍；允兒的戰技結合合氣道的推擋和拳擊的直勾輕重變化，出招神似權俞利的流暢戰舞，和前面幾層樓使用的關節技不太一樣，不需要停頓時間。只是秀英很好奇，為什麼那些敵人被這麼一小把刀輕劃過會痛不欲生，甚至姿勢扭曲、無法站立、血流如注？

跑在允兒後方的徐玄有相同疑惑。一面照顧西卡，一面觀察著躺在地上抽搐的人，徐玄心裡有了答案。

林允兒不只是推、擋、摔對手，那些人站不起來的原因不是因為強大的撞擊力，而是因為她在近距離接觸到對手的那一刻，割斷了他們的韌帶、肌腱、或者動脈。她的每一刀都下得比上一刀更深刻、更精確。

好強，好準，好聰明，好細膩。徐玄默默驚歎著，伸手遮住了西卡的眼睛。

「歐膩，妳不要看。」徐玄低聲說道。

驚歎的還有金太妍，又或者應該說她是驚嚇居多。不給她看個人技的林允兒，練得就是這麼厲害的招數？誰教她的？權俞利的快、李順圭的狠、金孝淵的猛，林允兒真的天生就是個殺手……嗎？

至於林允兒本人除了緊張之外，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下刀的位置要精準，那麼抓住對手的部位就要正確，首先出手的時機和站立的角度就必須配合得天衣無縫。旁邊的人看她做得好像很輕鬆，其實她心裡是很戰戰兢兢的。

如果能像權俞利這麼行雲流水就好了。允兒腦海中一直浮現出那一天權俞利救她時的畫面。

果然如同順圭先前所預料的一樣，越往樓下人越多；就連安全門後也出現不少對手，不過有不少人已經鼻青臉腫。允兒開出來的路很漂亮，徐玄和太妍幾乎可以毫無障礙地帶著西卡和帕尼通過，但只有允兒心裡明白，以她這樣的速度會來不及應付越來越多的對手，人越多她越無法心平氣靜地下刀，如果無法切割特定部位，這麼一點小小的刀傷根本就不足掛齒。奔下五樓的允兒看見前方更多對手，臉上沒有表情，只是將刀握得更緊。

閃過敵人的一拳，還沒來得及反制對方，對方卻已經太陽穴中彈倒下，允兒看見斜上方有一顆光點閃動著，如鑽石耀眼的光芒。原來有狙擊手在，是這麼有安全感的事。允兒在心裡想著，所以俞利歐膩，妳和秀英歐膩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麼放心的嗎？我能給妳這樣的安全嗎？接著又一人在自己眼前眉心中彈，然而這一次開槍的人不是秀英，是後方的金太妍。太妍雙手持槍，左右輪流各開了五槍，其中一發從徐玄身邊擦過，鑽入了舉槍要射擊允兒的敵人心窩裡。

就連西卡都可以感覺到那顆子彈飛過的撕裂感，她尖叫一聲撲進徐玄懷裡；徐玄原本想拍拍西卡的背安撫她，但是感覺到西卡濕透了的衣服之下，體溫竟然是冰冷的；看看西卡的臉，跑動了這麼久，可是不像運動之後的紅潤，而是異常蒼白。徐玄當下忽然覺得在她背後不斷響起的槍聲非常不順耳。

「歐膩，沒事的，子彈不會打到妳。」徐玄慢下來，前面的允兒有注意到；為了不把距離拖太長，允兒也放慢了速度。

「我痛……痛。」西卡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徐玄嚇了一跳。

「痛？妳受傷了嗎？哪裡痛？」

西卡壓著右邊肋骨下方。「呼吸……好痛。」

「妳們幹嘛停下來？」太妍已經幾乎要跟上她們，順手用槍柄重擊一個敵人的頭。

「沒事吧西卡？」跑得比較快的帕尼趕到西卡身旁，露出擔憂的神情。

「嗯……」西卡只是默默點頭。

「快點走！」太妍對徐玄叫喊。「前面很難撐這麼久。」

那妳少在我背後開槍。徐玄在心中極度不悅地應了一句，但並沒有說出口，只是帶著西卡快步前進。

「對不起……」西卡低聲說。

「不需要道歉。」徐玄搖頭。

前面的允兒確實是覺得越來越難抵擋這麼多人。通往手扶梯只剩幾步之遙，但樓梯口幾乎沒有空隙，允兒一時也殺不過去；她放慢速度，讓徐玄與她的距離更近一點。

 「歐膩？」徐玄感到十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