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五秒後跳船，五、四、三、二、一！」Narsha下達命令。

雙槍子彈用盡的時候，太妍轉身跑向船身左側，奮力一躍，跳入順圭駕駛的船中。然而秀英沒有移動，在她射殺其他人讓俞利有時間跳船的過程中，她看見俞利在一個女人面前壓著右邊大腿半蹲而下。

「秀英！快過來！快跳！」太妍和其他人大喊著。

爆炸的船早就停止了航行，秀英所在的小艇還繼續前進，接應的小艇維持一樣的速度，還企圖調整狙擊手小艇的方向。與遊輪的距離越來越遠，連崔秀英也沒了信心，取代而之的是些許絕望。

已經到了預定地，順圭必須來個一百八十度U字型迴轉。往前下去就是敵方埋伏的射程，燈塔上的狙擊手端著筆挺的黑槍等候。

「秀英啊！」太妍的聲音。

「秀英啊！」Narsha和前輩的聲音。

「秀英啊！」順圭的聲音。下兩秒順圭用力扭轉了船舵。兩艘船分離。

「秀英啊！」以為自己聽見權俞利的聲音，崔秀英扣下扳機，舉著槍的日本女子應聲倒下。秀英看見俞利往子彈來的方向露出了凝重的表情，然後毫不猶豫、優美地縱身躍入映著熾炎的海中。

秀英起身離開狙擊鏡，修長的身體在呼嘯的海風中有點搖晃。忽然一個顫抖，接著兩個鼓動，崔秀英雙腳一軟，落入深黑的冷海。

什麼也看不見，吸進的也都是水，秀英本來就是水性不好的人。力氣好像和血一起從彈孔流失了，四肢開始覺得僵冷，左肩膀、右側腰、右大腿好痛。努力地回想著權俞利教她怎麼游泳，崔秀英擺動雙腿，划動手臂，可是在浪潮裡顯得無力。她覺得自己正在往下沉。燈塔的亮光迴旋掃過海面，一瞬間的明亮，然而僅僅是明亮，秀英看不見任何希望游過自己上方，她心想，究竟是誰說死的時候會有天使來迎接靈魂？難道因為自己是殺手，所以天使不會出現嗎？但連死神的影子都看不到。她再也受不了海水的鹹刺痛著自己的眼睛，閉上眼，吐出最後的一些氣泡，就隨著海流漂走吧。

模糊之間，有人從右後方攬住自己的腰。哪個變態？崔秀英心想。這個變態接著鑽到她胸前，由下而上吻住自己，而且還用力地吹氣。實在太欠揍了，她在心裡罵著，但是沒有力氣揍人。這個人將她緊緊抱著，用似曾相識的節奏和姿勢明快地撥開水波，帶她一起朝著白光閃爍的上方游去。來人的手臂很有力，在這結實的懷抱中很有安全感，秀英覺得身體越來越輕盈，就像擺脫了地心引力，慢慢地飛翔。

所以這是天使，我已經死了，雖然我是殺手，但我還是上了天堂，感謝上帝。崔秀英在心裡做了這個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