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翔。山巒起伏,風吹草波如浪。
花開,水流,雲飄。
天與地之間。
彷彿身處淨化結界中,但是感覺不到能量流動。
不,是因為四周充滿了能量,那些能量清新又飽滿,分佈的範圍無邊無際。
不是六翼,也不是任何一種魔族。
像是精靈,但卻無法辨識屬性,而且比精靈能量更加巨大。
這是在哪裡?
抬頭看向太陽,陽光就照耀了整個世界。
光亮之中,一道頭頂淡綠色微光的模糊身影浮現,在視線、也在腦子裡。
高高瘦瘦,看不見臉孔。似乎穿著垂地的寬鬆白色長袍。
「時間沒有消逝,空間沒有改變,前方在身後,後方在眼前。
光無闇則闇,闇無光則光。無永恆,無剎那。因死而生,生而為死。
喪失完整,遺失碎片,萬物皆此。
流離的殘缺者,聽見呼喚,回到等待者身邊。
失所的等待者,聽見呼喚,前往殘缺者身邊。
一鏡兩面,兩面一界。時間沒有消逝,空間沒有改變。
此處並非終點,終點亦非完結。爾仍在其中。」
來者以溫和的中性嗓音說著宛如咒文又彷彿是禱詞般的話語。
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有青草的氣味,其中隱約飄浮一絲花香。
水聲淙淙流轉,節奏規律而輕巧。
她深深吸幾口氣,那清新的空氣令她頓時感到神清氣爽,雖然四肢的力氣似乎還並不充足,但應該再過一會兒就能找回感覺了。
林允兒張望四周。
她躺在一塊低矮的扁平大石上,身下還墊著某種乾草莖編成的厚實舖墊。同樣身處洞窟內,這卻不是她記憶裡的山洞。
轉頭就能看見洞口,銀白色的月光灑落在樹林中,氣氛祥和寧靜。
這裡應該不是焦黑大陸吧?
俞利呢?
她慢慢坐起來,困惑地找尋權俞利的身影。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穿的竟然是她自己的衣服──柔軟的灰色棉質連帽T恤和黑色運動長褲。被抓到白霜島要塞之後就換穿囚衣,後來一直都是穿著俞利的衣服。這身衣物是哪來的?誰給她換上的?
發現權俞利不在洞窟裡的任何一個角落,她就開始有點心慌了。雙腳移下石床,手扶著牆,費力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洞口。她沒穿鞋襪,也找不到,不過並不在意,就這樣赤腳走出去。
景色稍微明亮。樹林旁邊原來就是條小溪,難怪有水聲。溪邊有幾個閃著柔和銀色輝光的生物,他們聽見聲響便轉過頭來。
「哎呀,允兒小姐醒了!」圓圓壯壯的山泉精靈們趕緊向允兒跑來。「怎麼出來了呢?還沒完全恢復力氣吧?」
「俞利呢?」允兒不管他們的關切,劈頭就問。
「她還在療養,不過不用擔心那傢伙啦!」
「她在哪裡?我要看到她──」
「她在離這裡有點遠的山谷裡曬月光。她現在需要好好靜養。」一名梳綁武士髮髻的山泉精靈說。
「她受傷了?我不能去看她嗎?」允兒追問。
「沒有受傷,只是魔力消耗過多。我們給她喝藥了,再曬曬月亮就好了。」
「她自己在那裡?」
「有花妖樹仙和熊靈陪她,不用擔心。」
「我真的不能去看她?」允兒再次懇求。「我在旁邊看著就好,不會吵她。」
出乎允兒意料之外,山泉精靈們竟然不怎麼遲疑的就點頭了。
「不跟妳爭啦,就算堅持不讓妳去看,妳也不能安心休息吧?」
精靈們向允兒招招手,要她蹲下來,然後精靈手牽手圍著她,變成一環灰銀色光圈。
「允兒小姐,請把眼睛閉起來,暫時憋氣。」
才剛屏住呼吸,彷彿就有清涼的水從四周湧向自己,允兒感到身體變得輕盈透明,像是浮了起來。
水在身邊打旋,不一會兒就退去。睜開眼睛時,他們已經來到一個小谷地裡。
夜空展示著無垠無涯的燦爛繁星,以及一彎鐮刀形狀的銀月。
谷地中央有塊小草原,草原被一大圈樹林圍繞,樹林中後段的地勢漸漸高起。草原裡似乎開綻了許多小花,每朵小花都頂著藍色和紫色的幽光。
但草原內並非完全平坦。有棵高大的樹獨自立於草原上,樹幹至少有兩人合抱那麼粗。長滿血紅葉片的枝幹全都朝上伸展,宛如那些樹葉貪婪地想爭取更多月光;葉子所綻放的血色螢光和魅魔發動魔力時的眼珠顏色十分相似,甚至就和魅魔眼睛一樣充滿誘惑力,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樹的附近有隻大棕熊正緩慢地走動著。仔細一看,草原和樹林交界處也有兩隻黑熊。牠們顯得十分沉著,行止間透露著警戒,似乎正在巡邏,不時也會起身抬頭望望月亮,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裡的月亮比起焦黑大陸那兒看起來要小得多,銀色光輝卻比較柔和,不像焦黑大陸的月色總是鮮豔張狂。如果是在焦黑大陸,這半輪眉月看起來就會像是用力揮砍而深深嵌入天空的彎刀;而在這裡,它只是掛在一幅黑幕上,與其他碎鑽般的星星一同點綴夜晚。血紅大樹的枝葉集中在上半部,月亮斜掛的角度使它的光輝仍然能夠直射到樹幹根處。
權俞利就躺在樹下,背靠著樹幹。淡薄的霧白月光和紅葉血色在俞利身上悄悄地隨風穿梭於樹影之間,靜謐得彷彿時間已經停止了。
「過去看看吧,允兒小姐。」山泉精靈推推她的腳踝。
允兒放輕腳步走去,精靈們沒有跟上來。大棕熊看了她一眼,她愣了愣,向棕熊稍微點頭致意;她不太確定自己是否看錯,不過熊應該有眨了一下眼睛,就轉頭繼續漫步,不再理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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