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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好好吃飯嗎?」

「這幾天睡得如何?」

「巡邏時有看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休假時有沒有出去走走?」

這些問題,林允兒實在很懶得回答。

長官要她一週接受兩次心理諮商組的會談,而且用公務時間讓她去,她因此得以減少在辦公室的時間,但是這些晤談並沒有好到哪裡去。之前的諮商師是個男人,後來換成了個外表看起來和權俞利差不多年紀的女人;允兒覺得奇怪,卻也懶得問原因。

換誰來都一樣。都是外人,陌生人,什麼都不懂。她謹慎應答著諮商師提出的各種話題,希望將諮商師的評估導向她想要的結果。

諮商師要她畫張圖,隨便畫什麼都可以。她望著蠟筆和白紙,腦袋和那張紙一樣空白。她本來就不喜歡畫畫,面對這種莫名其妙的要求更覺得無言。

想了一會兒,原本想要畫一隻龍,一隻有巨大蝙蝠翼的黑龍飛過灰暗山脈的樣子。不過她打消了這個念頭,怕自己畫那頭龍的時候會控制不住情緒。她畫了一片草地,草地前方有湖,後方有棵樹,湖和樹都因為紙的邊界而只畫了一半;天空佈滿淺灰色的雲,降下大雨,還有很多閃電。整張畫裡只有淺藍色的雨和黃色的閃電是明亮的色澤;特別是閃電,畫得彷彿是陽光,有幾道雷電還打到了草地上,像是陽光從空中照耀而下,然而那下筆的力道很重,宛如要將紙張割裂。湖裡沒有魚,樹上沒有果實,草地上沒有花,畫中沒有半個人。

那次面談結束,她向諮商師要回了這幅畫;回到家裡,她坐在客廳裡愣愣地望著這張圖,越看越覺得頭昏沉沉的,便扔在桌上不看了,走向臥室,像是要埋頭親吻自己的枕頭那般趴伏到床上去。

家中,生活沉靜了下來,或許有點過於寂靜,但那對允兒而言已經是最好的狀態;比起要她出門,在家裡還比較自在。在外面,她總是心神不寧、對很多人事物都失去興趣,也沒有耐心。

即使是在家裡,能讓她打起精神的事情也不多。家裡變得很乾淨,因為她幾乎天天都打掃;她現在吃得不多,廚房裡不一定有新鮮食材,但一定有巧克力和棉花糖。自從諮商師要她畫圖那一次後,她腦海中常常浮現那頭龍飛在山脈之上的畫面,不過她知道自己的繪畫能力不可能畫出她想像的那個樣子,因此只能在心中不斷勾勒著。那隻龍令她感覺平靜,於是她開始一邊想著那隻龍飛行的模樣,一邊重新練習起能量控制。

距離年底還有一個月,心理諮商組為她所做的檢驗報告正式出爐,符合允兒的預期,是輕微的職業倦怠,並沒有憂鬱到違反規定的程度;諮商師建議她不要直接辭職,先申請留職停薪一年,或許之後狀況改善了,她會想繼續擔任光之子。她回答說會考慮看看。

既然心理諮商組都這樣說了,不論她要留職停薪或是辭職,都算是有了正當藉口。林允兒稍稍安心,心情反倒比先前輕鬆;這可能是權俞利離開以後,真正能讓她感覺到高興的一件事。

三天後,晚上她在家裡做能量練習時,察覺了住家周圍有四個光之子正在徘徊。

又是要來搜索的嗎?到底要搜幾次才甘願?

直到深夜,這些光之子都沒有離開;她默默觀察著,那感覺就像雙方正以能量對峙一般。

有兩個光之子終於從樓梯往她家移動過來。門鈴響起,她從窺視孔看了看,是兩張熟面孔,都是調查特勤隊那個通緝魔族追蹤小組的光之子。依照慣例要求對方出示搜索令,她才開了門。

然而對方沒有進屋。

「光之子,」調查特勤隊員低聲說。「我們收到妳和魔族往來的記憶影像證據,希望妳配合調查,跟我們去一趟光明廳總部。」

「我能拒絕嗎?」林允兒淡然回答。

調查特勤光之子搖頭,拿出另一張命令。

是光明廳針對緊急事件發出的拘捕令。根據這張命令,她不能拒絕配合光之子的調查行為,也不能與任何人聯繫。

一般光之子拿不到這種層級的命令。據說上一次出現這張命令時,是在兩百多年前的光魔情報戰時期,用來對付偽裝成人類的魔族間諜。

「沒有劍秤廳發的命令?」允兒問。「你們拿戰時用的法令來拘捕我?」

「雖然是戰時命令,但是並沒有被廢止或是暫停使用。」

「你們組長申請來的命令,是吧?」允兒笑笑。「沒猜錯的話,記憶影像應該也是來自你們組長?」

「這不重要。」

「知道了。請等一下,我換件衣服。」允兒轉過身。

對方顯然有些疑慮。允兒身上穿的是還未換下的光之子制服。

「穿這樣就可以了。」調查特勤說。

允兒沒有回答,也沒關上門,逕自走進屋內,環顧四周,看看她的家最後一眼。

其實也不是多意外。連最後這麼一個庇護都會失去,她早知道。

只是坐以待斃,就有點太窩囊。

她動手切開空間門,身後的光之子立刻要衝進來,卻因此啟動了允兒一直沒有撤除的基本防護膜;對方被彈出去,就在此時允兒已消失在屋內,空間門也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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