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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設置了各種結界和防禦法術,比允兒從前防止俞利來尋仇的守護牆還要複雜而堅固。

從浴室裡出來之後,允兒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等俞利過來她身邊坐下,她告訴俞利,她會在家裡設好一切抵禦侵犯的法術,只要在外面遇到襲擊就立刻回到家來。她會把空間也封住,只有她們兩個的能量可以通過。

她要俞利做好準備,盡快先把工作全部辭掉,收拾好租屋處那邊要帶的東西,暫時都在這裡躲著;日常需要的用品或食材,她會負責採買。租屋不需要退掉,那裡可以當成混淆光之子調查的地點。

隔天晚上,允兒在俞利的原租屋處也佈下相似的防禦法術,另外還有她爺爺奶奶家那幢滲水的老舊房屋、她們以前常去練習能量控制的山坡下某廢棄農舍;她在小城市當實習光之子的時候,為求安靜而找到的一間教堂圖書館,那裡的地下室已經長年沒在使用。她花了一整晚去這些地方施法術,要權俞利記下這些地點,必要時做為避難之用。

由於能量會變動,時間長了,這些臨時藏身處所的防禦能力便會減弱,俞利最好還是待在她家裡。只要俞利和她還有牽扯,那個男人目前大概就不會貿然行動。

但是,哪裡才是長久安全的地方,該藏身到哪裡去才能擺脫這種壓迫感,她和俞利一時都想不出來。她陪俞利去租屋處拿東西時,兩人都注意到那一帶附近的空間有新設立的能量探測結界。她很確定那個男人運用調查特勤隊的資源在監視她們,除非俞利完全消失在天國的領域之外,否則對方還是有辦法追蹤到俞利。

除了天國的領域之外,就只有焦黑大陸可去。可是,權俞利不願丟下林允兒,亦不願回到焦黑大陸裡,雖然她也知道這樣躲藏不是辦法。允兒無法把她藏在家裡一輩子;離別,是遲早的事。

這般苦惱之下,林允兒還是得維持正常表現,照樣去上班、與人交際往來,並且無可避免地和那個男人一起執行公務。

「允兒,妳的臉色不大好。」那光之子對她說著,宛如四天前在水舞花園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振作一點,笑一下吧,我們是要去跟超限科技的執行長談合作,不是去逮捕罪犯的。人家還請我們吃午飯呢。」

講到「逮捕」這個字眼時,還刻意突顯語氣。

林允兒只能忍耐。

只不過是言語刺激,可以忍。她告訴自己,然後硬是扯開了點微笑。

「對了,聽說那間酒吧前陣子恢復營業了,我想去看看。」那男人繼續說。「剛好今天是星期六,要不要一起去啊?反正好像離妳家不算遠,對吧?」

允兒覺得心臟瞬間抽緊。俞利是已經向舞團請辭了,但是不可能馬上抽身走人,今晚還是會去酒吧表演。

「我今天還要值班到晚上。你自己去。」允兒冷冷回答。

「早就知道妳會這樣說。」男人輕鬆笑道。「不過,要不要打賭?我覺得妳還是會出現的。」

林允兒不再回答,望著車窗外的行人。

天氣晴朗,人們看起來非常和樂悠哉。

她卻感到心中對眼前所見升起了怨恨。

那頓午餐她食不知味,倒是笑得高雅嫵媚,只有她心裡知道自己有多討厭自己這樣的表現。好像越討厭這樣的自己,就越能把周遭的一切阻隔在外,可以越快甩開這些虛偽的人和場合。

和科技企業談完合作事宜,與那光之子回市總局開小組會議後,她才得以遠離那個傢伙。她想警告權俞利今晚要當心,又不敢打電話或傳簡訊,深怕自己的手機已經被監控。八點一下班,她趕往酒吧,希望能在後台找到準備中的俞利。

俞利今天是倒數第二次上台。就連所剩不多的舞台都不得安寧,這再次加深林允兒心中的怨怒。

街上開始起霧了。這個季節,天國的霧如同海潮,該來的時候便會來,每日都有起有落,從不延遲偷懶。

一進去酒吧,就已看到那男人坐在前排和朋友談笑自若。整修過後的酒吧和之前相差不多,但通往後台的通道現在需要晶片卡才能進出,而男人就坐在通道門口不遠的座位上。

這時店裡人還不多,那男人一直都在注意正門的出入。允兒剛走進場,便看見男人對她露出微笑。那惹人厭的微笑。

林允兒臉色鐵青的到吧檯前,削瘦的酒保大叔問她是否照常要蜂蜜酒,她搖頭。

「檸檬蘇打。」她隨便點了個軟性飲料。

大叔點點頭,轉身去取材料;不久,正要把飲料放上桌時,動作卻停頓了一下。

「小姐,妳還好嗎?」大叔凝視她,輕聲問道。

允兒愣了愣。「嗯,謝謝。」

「如果妳要去洗手間的話,我可以等一下再上飲料。」

大叔將一張硬質紙卡做的白色杯墊推到她面前。杯墊上除了酒吧的店徽之外,整張都是空白的。

林允兒忽然懂了什麼似的,起身說要去洗手間,請大叔等等再將飲料給她。

酒保大叔於是將飲料放回工作檯檯面,低頭整理其他器具。

她抽走一張光滑的小紙巾,匆匆到了洗手間裡,在狹小的廁所裡拿出包包裡的筆,快速但清晰地寫下幾個字。

「告訴權俞利注意安全,表演完後跟我走。」

等她回到吧檯,大叔把飲料端上,將帳單給她;她直接付了張整鈔,說不用找。

鈔票蓋住她手心裡揉成團的紙巾,大叔在拿走鈔票時,順帶夾走了紙團。大叔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收了錢便離開,背對吧檯將一些物品歸位,搬起地上的小箱走進後場廚房。

等酒保大叔再次出現時,他隨手在允兒面前放了顆糖。

「本店招待。」大叔低聲說著,腳步沒有停留。

那是允兒前幾天買給權俞利的棉花糖,塑膠包裝上印著一隻有點呆的天鵝。她打開棉花糖吃了,把塑膠包裝放進口袋。

接下來的時間非常難熬。她從來沒有看權俞利跳舞還能看得這麼艱辛,難以忍受權俞利那依然專業的勾人眼神必須與台下每個人接觸。「每個人」,一想到那個人也正在舞台前看權俞利表演,她就感到痛苦無比。

林允兒想起她初次看見權俞利跳舞的那一夜,她們視線相會的那一刻、那個旋律、權俞利那時勾起的微笑。

那是屬於她的幸福。而今,卻彷彿將要被摧毀。

如果不是她,權俞利這麼強大的魅魔,說不定根本不會陷入這種困境。

她寧願回到那一夜,不要去追蹤權俞利,不要干涉權俞利,就這樣乖乖待在台下仰望著──

「小姐,這個請妳試喝。」酒保大叔的低沉磁性嗓音在身後響起。「巧克力冰沙。」

允兒回頭,酒保大叔將一杯放有星星狀棉花糖和巧克力小圓餅乾的褐色冰沙輕輕推向她。然後大叔雙手撐在工作檯檯面的邊緣望著她。

「小姐今天心情似乎不好。」大叔沉穩地說。「不過人在外頭,雖然辛苦,還是得忍耐。」

被酒保大叔這樣提點,允兒瞬間從那悲憤交織的情緒裡醒來。她疑惑大叔是否知道什麼,但此時也不便開口詢問。

她硬是擠出一絲苦笑,向酒保大叔輕聲說謝謝。大叔對巧克力冰沙比了個「請用」的手勢,就到別處角落做自己的工作。

允兒低頭看著杯子上的棉花糖和巧克力餅乾。

俞利沒有丟下我。允兒對自己說。

舞台音響開始了下一首歌的旋律,允兒轉身望向舞台,權俞利走入燈光。

還沒有結束。

現在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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