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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都說爵士樂和一點小酒有助放鬆,權俞利完全不這麼認為。

以前還算喜歡這樣的場合,現在感覺卻有點假。

神秘昏暗的燈光氣氛、衣冠楚楚的人們、一張張臉上的笑容、不時鑽進腦裡的誇張話語。

權俞利覺得頭有點痛

今晚的爵士鋼琴她不是很喜歡,對薩克斯風則是向來都沒什麼興趣。她很想回家,回去她的窩裡,繼續腐爛。

崔秀英費了畢生口舌功力才把她從家裡哄騙出來。她明白秀英是好意,因為她維持這種頹廢的狀態已經快要半年了。但是,此刻的她就是提不起勁。

這裡一小杯調飲就要至少兩百五十元。崔秀英有錢,她可沒有。

她沒有的可多了。比如,她就沒有秀英那種口才,輕輕鬆鬆就和陌生人聊得起勁。她只有乾坐在一旁陪笑的份,宛如自己是崔秀英的小侍童。

不過,對方似乎也有人和她落入同樣的狀態。

她記得剛才互相介紹的時候,那人的名字是允兒──林允兒。她不時和林允兒尷尬地對視、微笑,宛如對於自己的長舌朋友們都感到無可奈何。

當那些長舌的朋友們又打算加點幾杯調酒和點心而各自低頭研究菜單時,林允兒默默遞了張紙巾給權俞利。

「妳也想離開這裡嗎?」

紙巾上這樣寫著

權俞利抬頭望著她,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沒多久,侍者端來調酒和起司薯條時,不知怎麼地,就這麼剛好,一杯日出龍舌蘭就這麼不小心濺了一點到林允兒身上。

雖然客氣地沒有責備侍者,林允兒僅僅多待十分鐘,就說想回家了。權俞利趕緊起身,說她剛好也要走了,正好可以共乘。

她們並沒有共乘,而是在大街上走著。離開長舌朋友們的兩人似乎處得更自在,雖然她們談話的主題還是圍繞在長舌朋友們身上。

夜晚,有點冷,她們走得很近。權俞利悄悄打量林允兒。

瘦瘦的,不屬於艷麗的類型,但是好看。很冷靜,不是容易敞開心胸的類型。

一瞬間忽然有個想法閃過腦中:不知道和這樣的人接吻是什麼感覺?

只有一瞬間。權俞利很快告訴自己,不要想這種有的沒的奇怪的事。

她們走進便利超商,各自買了杯熱咖啡,拿在手上取暖,繼續邊走邊聊。

「我不想回家。」林允兒說。

「為什麼?」權俞利看看她。「家裡有不愉快的事嗎?」

林允兒淡漠笑笑,不予回答。

最後,權俞利考慮了將近半個小時之久後──

「要去我那裡嗎?」

那時她們正走在一個人少的公園旁。林允兒聽完這句話之後,也沒有立刻回應。

她靠近權俞利,唇輕輕在權俞利的臉頰碰了一下。

「謝謝妳。」她說。

 

但事實是權俞利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種提議。

住的是小套房,平時也不喜歡邀朋友來作客;隨著她日漸消沉,這間房子的整潔度更是跟著她一起衰頹。

「家裡很亂,不介意的話──」

剛踏進屋子裡,才開了燈,權俞利話還沒有說完,林允兒便轉身望著她。

那時她們的距離並不遠,林允兒又朝她踏近了一步,兩人的身體幾乎碰在一起。

林允兒緩緩地伸手摟住她的頸脖,像剛才在公園旁那樣,只是這次,林允兒的唇是吻在了她的唇上。

權俞利完全沒反應過來。也許是因為她從沒遇過這種事,一時慌了手腳;又或許是因為自己一路上也不是沒想過這種事,就沒有立刻推開林允兒。

不是激烈的吻,很溫柔,停留了很久。

然後稍稍離開,但只離開了半公分之遙。

咖啡的香味,還有牛奶,和一點巧克力。林允兒剛才買的是摩卡。權俞利嘗到了那個滋味。

「不想要嗎?」林允兒悄聲問。

權俞利不禁疑惑,林允兒是否也嘗到了熱美式咖啡那苦澀的感覺。

她沒有回答林允兒,兀自繞過林允兒走到床邊,又轉身。

「妳可以……只親吻……只親我就好嗎?」

林允兒沉靜地注視著她結結巴巴說這句話,宛如看著一個還在學步、走路走得磕磕碰碰的小孩。她猜想林允兒會留下冷笑,開門離去。

林允兒卻只是伸手關了燈。

房裡立刻被黑暗吞噬,唯獨林允兒那雙純淨的眼眸裡有深沉的波光。

她走向權俞利,將俞利的外套從肩膀推下。

「別怕,」林允兒輕聲對繃起肩的權俞利說。「只是脫外套。」

外套落地,然後是允兒自己的長版風衣,接著允兒掀開了床上鋪好的被子。

她將俞利左邊的長髮撥到耳後,從耳際開始吻起。

林允兒的呼吸聲,還有那不知道是唇齒還是舌齒之間的聲音,細微地傳入俞利的耳中。允兒吻得不重,雙唇撫過俞利的臉頰;在她開始親吻俞利的嘴唇時,權俞利似乎也情不自禁的抬起手,穿過允兒的髮絲,觸碰那柔軟又富彈性的側臉和側頸。

她們在床上坐下了,然後躺下。權俞利不知道那怎麼發生的,感覺像是林允兒一面吻著一面輕輕拉她、推她,她就跟著做了。

躺下之後,林允兒仍然細碎地親吻著她的唇,看看權俞利眨動的睫毛後,又沿著她的頸線往下,用各種方式吻她。

輕輕碰觸,時而吸吮,時而用舌尖滑過,再回到權俞利的雙唇上。

仔細聆聽權俞利的呼吸,然後允兒側躺在俞利身旁,不再吻她。

被那些親吻慢慢牽引而轉過頭來的權俞利望著林允兒那雙清澈的眼睛,沒有意識到自己微皺的眉頭;允兒抬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又回到原位,繼續與她對視。

「為什麼?」權俞利說。

「覺得有壓力嗎?」林允兒反問。

「不是……」

「排斥嗎?」

「……不──」

「那就別問『為什麼』。」

林允兒的右手食指摩娑權俞利的唇,撫摸了她的側臉輪廓和下巴稜線,往她胸前遊走,從胸間劃過,直至衣襬。那隻手探入衣服下,觸到俞利的肌膚時,俞利的視線移至天花板,同時縮了縮肚子;手掌旁移,停在俞利的腰際,便不再放肆。

「妳的手好冰。」權俞利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

「天生的。妳的體溫好像偏高。」

「那也是天生的。」

「妳是第一次嗎?」

「……嗯。」

林允兒就這樣看著權俞利的側臉,把頭靠在俞利肩膀旁,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她感覺權俞利翻身抱住了她。

她睜開眼睛。

「妳可以吻我。」她說。

權俞利挪動身體,將她壓在身下,居高注視她。

她並沒有迴避那雙百感矛盾的眼睛。

權俞利低頭吻了她,有些生疏,但比想像中熱情而且執著。

即使如此,從那力道來看,還是相當壓抑。

權俞利不斷吻著,呼吸越來越急促,吻也越來越亂,一會兒在唇上,一會兒又在允兒頸間竄動。

就連停下來的時間點也來得很突然,宛如開著飛機,忽然關掉所有引擎,又好比正在打網路遊戲時忽然跳電,整個空間包括電腦螢幕瞬間翻黑。

權俞利就這樣在林允兒以為她要起身換氣再吻她的唇時凝結在半空中,眼中的情緒全然是自責。

林允兒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權俞利已經返回自己的位置平躺。

像是陷入了黑暗深沉的思緒中,權俞利直勾勾望著上方,但林允兒不認為她看見了任何東西。

林允兒把剛才被她掀到一旁的被子拉過來,替權俞利和自己蓋好,轉身又伏在權俞利肩膀旁邊。

不久,一切又回到了原樣。權俞利再次抱住她。

不同的是,她沒有再出聲。

林允兒就這樣睡著了。她難得地做了很多好夢。

夢裡有遊樂園,有滿桌她喜歡的家常菜;她很聒噪地一直對某個人說話,對方正在寫字,對於她的干擾以縱容和敷衍應付了事。

雖然盡是好夢,卻有一件事令她感到莫名失落。

那人寫完了字,她湊過去坐在那人的腿上看。

終於連說話的地方也沒有的時候

不禁問自己該往哪裡去

所謂的孤獨

每個人都不同

說服著自己別憎恨

別自怨自艾自憐

很想放棄

好想好想放棄

放棄放棄放棄

那人從背後抱著她,她看不見那人是誰,看不見那人當時的表情。

但是,那人的悲傷好像透過那個緊抱傳到了她心裡。

說得沒錯。

好想好想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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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福利。草寫,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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