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第六章  往事如雲（上） (Ch.06-1)

十天前去長灘島渡假的能源經濟學專家至今依然下落不明，這件事在網路上比某知名女星拍戲拍到昏倒的新聞點閱率還要低。林允兒看見標題，但同樣沒點選進去閱讀。事情已經過去了，而那兩位悄悄降臨在長灘島的天災，其中一位此時正在她背後的地板上做腹肌訓練呢。

從長灘島執行完任務回來之後，俞利的空閒時間比之前多了一點。允兒仔細留意俞利一整天在家的作息，發現俞利真是健康陽光：早上起來晨跑，弄個早午餐、煮咖啡，看書、看電影，打掃，拉筋、做瑜珈和室內運動，做晚餐，飯後散步，洗澡，再看書，再拉筋，睡覺。簡直就是完美的流水帳。

權俞利偶爾會出門，去總部練習戰技或是教學示範，有時也會去和朋友小聚。相較之下，金太妍非常宅，除了去總部做日常訓練和採買食材之外，大部份時間都是待在家裡，而且甚至可以一整天都待在房間裡。對此，林允兒覺得兩人能夠組成一隊，可能就是所謂先天互補的設計。

關於殺手搭檔是怎麼樣組合成功的，這是一門學問，不是最心靈相通的人就會成為搭檔。如果問金太妍和李順圭，她們都說彼此才是最有默契的組合；權俞利和崔秀英也是同樣的情形，雖然她們並沒有正式親口承認過；在徐玄看來，金孝淵是很溫暖的一個人，和她相處很愉快，但她並不認為金孝淵懂她在想什麼，也經常覺得自己不太懂金孝淵在想什麼。

要組合成殺手搭檔需要考慮很多事，能力是其中一項，默契也不能太差，Narsha建議搭檔需要一個理性一個感性。不過和所有的人際關係一樣，組成搭檔是需要緣份的。徐玄和金孝淵是個教科書般的例子，她們的才能足夠因應對方的需求，個性上徐玄理性冷靜而孝淵情感奔放，在殺手訓練時期就感覺對方很適合成為自己的搭檔。

另外兩組則有點迂迴，撇開身高上的互補問題，除了李順圭之外的另外三人很難判定她們到底是理性還感性；而這四人還有共通的特質，就是與其說喜怒不形於色，倒不如說是金太妍很會忍耐、李順圭不是表情過多就是沒有表情、崔秀英和權俞利很會演戲。一般人如果有機會和她們對談，應該會很想知道為什麼最後金太妍會和權俞利搭檔，李順圭是和崔秀英搭檔。

林允兒內心就有這個疑問。

從那次早餐後，其他四人還是常來拜訪，大多時間似乎是在討論工作的細節；她們討論的時候，允兒會稍微迴避，通常都待在俞利的房間裡看書或上網，不久前她還找了一本日文文法書來自修。和其他人互動的機會就是她去個洗手間或去廚房倒茶時順便打招呼閒聊幾句，再不然就是吃飯的時候。

多年的危機意識讓她練就了敏銳的感官，藉著那短暫相處來察言觀色絕對不是問題。在她看來，金太妍和權俞利都是溫柔體貼的人，但是金太妍和李順圭的相處更為融洽，金太妍總是接在李順圭後面幫腔；崔秀英和權俞利很明顯非常有默契，尤其是崔秀英非常在乎權俞利的舉動。允兒不知道是她自己有點嫉妒崔秀英，還是崔秀英的成熟讓她覺得有距離，雖然秀英對她很親切，她也總是覺得和這個人似乎有很多話可以說，但基於某種立場她們目前依然處於有點客氣的狀態。

繼上海、長灘島之後，孝淵和徐玄也出國去了雅加達執行任務。俞利說組織裡的高級殺手一年至少會有兩到三次的國外案件，有些人則專門接國外工作，難度和傭金不一定會比較高，但是可以趁機旅遊。

在孝淵徐玄出國期間，另外兩組殺手也有各自的工作。允兒漸漸習慣了自己在家。有時俞利需要很早起床，怕吵醒她所以總是躡手躡腳，但是允兒過於敏感的感官還是會讓她惺忪睜開眼睛；她會對俞利說「早安，byebye」然後又繼續睡。有幾次在權俞利走出房間前，她好像感覺到權俞利來把她的被子拉好，而且手放在她肩上或背上；她不知道權俞利何時抽手消失的，因為那溫和的觸感好像就一直留在那。

她開始接下打理家務的責任，偶爾也會煮飯。以前在小吃店打工的經驗派上用場，簡單的家常菜都難不倒她；第一次吃到她準備的晚餐時，兩個殺手都十分滿意。俞利說自己煮菜還得看食譜，允兒說她以前天天看大媽煮，步驟和技巧全都記下來了。她經常出門去買食材，當成散步；買食材的錢她打算自己出，不知為何，這讓她更有滿足感。

日子平靜得過於幸福，她幾乎沒有想起潛藏在世上各個角落的危機。

直到有一天半夜，權俞利的左手腕和左腳踝纏著繃帶回來，走路還一拐一拐的，而金太妍兩個膝蓋都是擦傷，她才確信自己這樣的生活，和以前一樣都是在逃避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