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四個大孩子陪著一群小孩子坐在球場邊的草地上開檢討會。權俞利先是把毛巾當成頭帶綁在額頭上，滑稽的樣子惹得小朋友們哈哈大笑；在她把毛巾拿下，解開髮帶重新整理馬尾時，又讓一些小女孩們滿臉欣羨地望著那一頭烏黑的長髮，而小男孩們更是看得目不轉睛。

「很驕傲的傢伙，對吧？」桑妮說出了帕妮剛才心中的感想。「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可以讓權俞利失去理智，轟轟烈烈地愛上一回。我想，在她幫允兒追到小玄之後，就沒有再對任何人心動過了。」

徐玄的臉蛋浮現一抹緋紅。「但那不是因為我的關係吧？那是因為——」

「她累了。」潔西卡細微但明確的嗓音響起。「她想照顧所有人的情緒，可是她累了。」

「又或者，她不相信會有值得她付出一切的人出現。」桑妮看著潔西卡，若有所思。

「是啊是啊，畢竟我們三個很難超越。」潔西卡給了桑妮一個白眼，敷衍地回應。

「呃，這個意思是……」帕妮語塞。

「沒什麼意思，我隨便說說的。」潔西卡很快回答。

其實帕妮大概明白。眼前的這三個女孩子確實都有種與眾不同的氣質。要找到比她們條件更好的女生，真的不太容易。

但……自己也算是不錯的吧？

帕妮毫無自覺的把自己和俞利的前任暗戀對象們放到了比拼的位子上。

「校花、全校智力第一、校理事的獨生女。」桑妮用手指著潔西卡，再指向自己，最後指了徐玄。「像權俞利這麼驕傲的人，一般的女人她才看不上眼。我們也都還在等，看看到底會不會有人出現來收服她。」

「只是，如果對方的感情關係裡還有別人的話，權俞利是絕對不會屈服的，不論她再怎麼愛都一樣。」

帕妮感覺到，潔西卡說這句話時，眼裡有些許告誡的意味。

桑妮和徐玄都沒有接話。一陣微風吹過，場面瞬間似乎有點冷卻了下來。

這時她們都注意到俞利和秀英太妍打打鬧鬧地走了過來；後兩人明顯已經筋疲力竭，而俞利看起來依然神采奕奕。

四個女人很有默契地交換了個眼神，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啊！好累！下次可以換我當守門員嗎？」太妍在潔西卡旁邊癱倒。

「妳以為守門員很輕鬆嗎？」秀英的姿勢也差不多狼狽。

俞利在最低一層的階梯椅坐下。她先對帕妮笑了笑，然後看向其他人。僅僅是很快地掃過一眼，沒有太認真去看潔西卡替太妍擦汗、桑妮拿飲料給秀英的畫面。

「在聊什麼啊？看來妳們好像處得不錯。」俞利抬頭，很愜意似地享受陽光和微風。潔西卡彎腰遞給她一瓶運動飲料，沒回答俞利的問題。

「在說妳的壞話啦！」桑妮一面說著，一面隨手把三明治塞到剛靠過來的秀英嘴裡。

「是喔，那豈不是很快就沒話聊了？」俞利似乎應付得游刃有餘，然後轉頭對徐玄說：「允兒那隊贏了，小朋友說勝隊要再踢一場，所以她不過來了。」

徐玄笑笑。「允兒歐膩今天狀況好像很不錯。」

「完全是全盛時期的貝克漢啊！無法阻擋呢。」喝了兩三口運動飲料，俞利站起來伸個懶腰。「我再去陪她玩玩吧！」

「妳還要踢啊？！」「權俞利妳是瘋子！」秀英和太妍同聲高喊，俞利則充耳不聞。

「有誰要一起去嗎？」俞利回頭瞄了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但帕妮斜斜地看見了俞利的視線；從那個角度看起來，她總認為俞利是在邀潔西卡。

忽然她很希望俞利向她開口。這想法真是莫名其妙，她自己也這麼覺得。

可是我足球也踢得不錯的。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如此說道。

「我不要喔，今天不能玩太累。」果然，回答的是潔西卡。

「明天要跑通告？」

「嗯，一早。」

「好吧。」俞利轉身要離開，忽然又被潔西卡喚住。

「妳應該帶妳的新朋友去玩吧？」

「啊？這個嘛……」

帕妮一時沒反應過來，以至於俞利轉頭看她時，她正呈現一付呆滯的模樣。

俞利看到她那個表情，輕輕一笑。「她應該不會踢足球吧？」

雖然正在呆滯，但也因為如此，帕妮聽到這句話之後展現了最直接的反應。

「誰說我不會？！」帕妮大聲回答，把大家都嚇了一跳；她則在發現自己反應過度時，不好意思地露出尷尬的瞇眼笑。「抱歉，我嗓門大……」

「那就一起來玩吧。」俞利打斷她。

「喔……？」

「走啦！」俞利伸手抓住帕妮的手腕，笑嘻嘻地拉著她跑向球場。

處於狀況外的時候，被這樣有點強勢的拉走，一瞬間卻有種異樣的心動。

被拉走的，可能不只是人吧？

跑了好一段距離，俞利才放開帕妮，兩人並排走著。

帕妮抬頭看俞利。陽光正好從那個方向照射過來，俞利那高高的鼻樑顯得更加英挺，下巴輪廓也勾勒出漂亮的弧線。

帕妮忍不住一直盯著看，直到俞利低頭與她四目相交時，她才趕緊裝成看風景般的沒事樣。

「幹嘛一直看我？」俞利頑皮地問。

「我哪有？」

「妳真的會踢足球吧？」

「我當然會！搞不好我踢得比妳還好！」

「是這樣嗎？那等一下妳去跟允兒一隊，我來防守妳。」

「誰怕誰！」

「呵呵……」

看著她們倆的身影在球場上爭相奪球撞來撞去，臉上的各種情緒表現得那麼開懷、那麼純粹，觀眾席上三個名花有主的女人不約而同露出了微妙的神情；有人謹慎小心，有人坐看其成，有人靜觀其變。

她們希望的，也不過就是自己這位善良的朋友能夠過得幸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