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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台的落地窗前,一個頎長的身影站在那兒,獨自看著高空的雨。

她沒有踏進陽台。室內的空調對她來說有點冷,但和外面灰濛的天空很相襯。她雙手環在胸前,背影顯得優雅而堅強,神情沉靜而有些哀傷。

崔秀英不太喜歡這種濕漉漉的天氣。會有一種錯覺,好像掉進水裡似的。雖然水量其實差很多,而且下雨時她幾乎都待在室內,不會沾到外面的水氣,但還是很排斥水滴侵略天空的畫面。

屋子裡很安靜。徐玄一早就陪帕尼進公司上班了,西卡則是能睡多久就睡多久;孝淵昨晚守夜班,現在還在補眠;順圭不久前才從外面巡邏回來,想必又窩回去床上了。

秀英從五個小時前起來和金孝淵換班之後就一直這麼清醒,看了一部電影,寫了幾題《極致狙擊2:光與風之幻》裡的高級計算題之後,因為被數字搞得很煩悶而開始發呆,胡思亂想。想到在帝國飯店也住了好一陣子了,不知不覺,快要兩個月了吧?對一個殺手來說,這兩個月算是過得很平淡;不是沒有遭遇到危險,但秀英對此卻沒什麼感覺。

反倒是因為擔心權俞利而覺得特別煎熬。不僅是擔心權俞利的任務,更多的是——籠罩在權俞利身上,那些外人不便插手、當事人又一言難盡的情愁問題。

權俞利是個很可靠的人,她自己也不喜歡別人擔心。但是,把權俞利放在心上,已經變成崔秀英的一種習慣了。以前還更嚴重,嚴重到她不得不決定拆夥,保持距離以免影響雙方的工作和生活。即使現在已經努力調整了許多,還是沒辦法百分之百放下那些牽掛。

曾經也有過如此擔心權俞利的時候。東京灣事件之後,權俞利的西伯利亞大逃殺,那是第一個可以算得上頂級難度、而自己不在俞利身邊的任務。她不知道詳細始末,只知道俞利差點命喪雪國。太妍和俞利回來的時候,俞利不願意見她,太妍似乎也無意透露太多。不久之後俞利就像是要狠狠甩開什麼似的,排名直線上升,成為組織內排行榜的榜首。

秀英也沒有再追問。或許是自覺沒有立場,也或許是對權俞利有罪惡感。雖說她們不再是搭檔,她卻比以前更順從權俞利的任性。

因為愛她,所以讓她做她想做的事,不想成為她的負擔。崔秀英大概是這樣覺得的吧。

看著權俞利認真努力的模樣,那個樣子是最帥的。不論權俞利做什麼,她崔秀英都會關注著。即使不當殺手也沒關係,崔秀英曾經這樣想過。就算不當殺手,她們也一定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遠走高飛……這個轉瞬即逝的念頭像一顆流星,在過去的某個時刻碰巧劃過她的心頭。

但僅僅就是這麼一瞬而已。她不曾對權俞利說過。

終究有些事無法這麼灑脫的讓她們走。

細細的雨一直飄舞,崔秀英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窒息感。

多希望能像那時一樣,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權俞利伸手將她抱住。只要權俞利能平安歸來……

雖然還是愛著,卻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李順圭從房間出來,揉著惺忪的睡眼,頭髮因為蹭過枕頭的關係而顯得凌亂蓬鬆。她的頭髮仍然還是金色,不過比起之前稍微長了一點。最近沒什麼時間去修剪,她也懶得打理,需要外出的時候通常都是帽子一戴就解決。

進到客廳時她瞥見搭檔站在落地窗邊的背影,就知道崔秀英又在想權俞利了。這個人只要進入那樣的情緒裡,對周遭的感知力大概會下降百分之七十吧。就算沒有刻意隱藏氣息或躡手躡腳,崔秀英根本也什麼都不會發現。

李順圭瞇著眼睛默不作聲,忽然心血來潮。她凝視著崔秀英的背影,皺起眉頭的瞬間綻放出殺氣,同時腳尖用力一蹬向崔秀英衝過去。

感覺到危險時,崔秀英立即就轉身過來,但是李順圭已經停在她面前,並且伸手用一片扁平狀的堅硬物體抵住她的喉嚨。李順圭臉上湧出頑皮的笑意,眼中殘留的幾分殺意還在慢慢淡柔。

「噢噢噢,這是幹嘛?」崔秀英做出投降貌。

You die~~」李順圭拖曳那個扁平的硬物,抹過崔秀英的脖子。

「偷襲別人是不好的。」

「傻傻的站在那裡,不就是在說『快來偷襲我』嗎?」

「呀,我不能看一下風景嗎?」

「還看不膩啊?」李順圭收手,原來剛才用來充當武器的是她的手機。「我如果用力一點推妳,妳就會從陽台摔出去了。」

「妳是想換搭檔了是不是?」

兩人鬥著嘴,一面走回客廳到沙發上坐。

「怎麼樣,今天有什麼預感?」順圭問。

「妳是說被妳推出陽台還是推下樓梯的預感嗎?」

「哎,」李順圭翻翻白眼。「誰在跟妳說那個。我是問妳今天有沒有什麼靈感,好事還是壞事之類的。」

崔秀英聳聳肩。「每天不都那樣。」

「是嗎,那看來今天不會有人陣亡。」

「有什麼需要陣亡的事嗎?」

「喏,給妳。」李順圭打開手機簡訊,遞給崔秀英。

「什麼東西啊……」

秀英接過來看。畫面上的文字是Narsha傳給李順圭的訊息,說她正在返回總部的路上,預計傍晚六點會到達;她指定住在帝國飯店的人們今晚不可離開頂樓套房,晚間十點之後不能叫room service、不得讓任何外人進入。擔任保鑣的殺手必須嚴陣以待。

除了崔秀英。她要崔秀英五點半到總部等她。沒有說明原因,短短一句話放在最後一行,結束。

崔秀英疑惑地看著李順圭,李順圭的表情和她一樣毫無頭緒。

不過兩人都心知肚明,這肯定是和俞利有關係。

「妳要準備東西的話,看要不要吃過午飯再去吧。」順圭這樣跟她說。因為這麼臨時的事,狙擊槍應該沒有上場的機會。

「妳覺得我要回家拿武士刀嗎?」秀英喃喃的說。

「我覺得有備無患。」

「妳覺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我覺得對妳來說比沒消沒息來得好。」

就這樣,崔秀英開始覺得她的心情像沙漏那樣,下半部沉得越多,上面沙層的凹洞就越來越大,一點一點塌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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