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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篇,也是個人最喜歡的一篇。

未成年請於必要時自行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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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Snowy Love》

無邊無際,靄靄茫茫白雪。

高丘上,一個人拉下雪鏡戴好,側身採在滑雪板上,擺好姿勢,然後一跳,啟動了滑行。

首先是連續低丘的跳越,她一個一個的通過了,並且隨著飛越,慢慢地加速;然後是微傾的斜面彎坡,她維持著平衡,完美地滑過;速度越來越快,滑坡的斜度越來越大,跳台也越來越高,但她仍完美無瑕地穿越這些障礙,甚至是左右連續的大滑坡也沒能將她拋出軌道之外,她就像雪中的精靈,自由自在地穿梭於雪地之中。

最後的下坡,前方連接著一個大跳台,不遠的幾個小丘就是終點。

她衝刺,近乎失速般迎向跳坡,然後縱身一抬,高高飛躍,宛如一顆流星般劃過天際——

下墜,輕輕連續幾個小跳動,她越過了終點線,結束了這趟小飛行。

不過,她一點也沒有覺得特別高興。喘著氣,慢慢減速,停止了滑動,望著前方,仍是一片白雪。

這曾經令她嚮往、而後令她喜愛、令她驕傲、令她難過、令她迷惘的,雪。

似乎聽見了有人在呼喚她。她拿下雪鏡和安全帽,轉身抬頭望向起跳的高丘;那裡,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朝她揮手。

她覺得,彷彿可以看見那身影臉上的笑容。

 

當她回到高丘上時,一個穿著厚外套的女子把水杯遞給她。

「俞利,喝水。」

權俞利接過杯子,淺淺地喝了一口。「怎麼樣?」

「很不錯啊,而且動作很漂亮、很帥。」女子淺淺地微笑。

「我是問速度。」

「喔……我忘記按碼錶了。」女子將碼錶拿給她看,果然上面顯示的全是零。

俞利看了看女子,沒說什麼,繼續喝著水。

不一會兒,她才開口。

「還是不夠快,對不對?」

女子靜靜地望著她,沒有回答。

俞利轉身背對她,嘆了一口氣。

再沒有比試了又試、卻仍然無法突破現狀來得更令人無力的了。

「妳別生氣……」女子拉了拉她的胳膊,輕輕怯怯的,像在試探。

與其說是生氣,生自己的氣,現在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俞利又嘆了一口氣,回頭看看女子,伸手揉揉女子的毛帽,又往下撫摸那濃密的褐色長鬈髮,勉強自己微笑。

「我幹嘛生氣?」

「……那妳不要胡思亂想。」

「我才沒有。」

「回去吧,今天練習夠久了。」

「嗯。」

收拾了東西,離開高丘之前,俞利再次望著山坡下的皚皚白雪,不自覺地望出了神。

「俞利。」女子走到她身後,輕聲叫喚。

俞利這才回了神,轉身看女子。那張好看的面容,眼睛裡的關心和擔憂,令俞利忽然將她緊抱。

女子任由對方抱著,輕輕拍撫著俞利的背。

「西卡……」俞利把臉埋在西卡的秀髮裡,聲音悶悶的。

「嗯?」被喚做西卡的女子細語回應。

「沒事……」

 

這裡,是滑雪勝地,曾經舉辦過不少大賽,擁有專門打造的特殊坡道,因此也是許多滑雪選手喜歡來的訓練場地。

權俞利每年都在這裡過聖誕節。來到這裡,算是度假,不必在室內訓練場拚命練習,心態上通常能夠比較輕鬆,何況她也喜歡這裡的風景。留在城市,每天要接收太多訊息,面對太多人,她有點累。

只是今年,無論到了哪裡,她好像都很難放鬆下來。就連今天滑雪的時候,她也都當成正規訓練似的,認真了起來。

權俞利是一名單板滑雪選手,曾經是國內最被看好拿下奧運金牌的候選人之一。她從小就喜歡雪,年紀輕輕就已經嶄露頭角,能夠在各種斜坡上高速滑行,也能在滑雪板上做出多種漂亮的動作。

但是近兩年來,她的狀態開始走下坡。一次右腳上的意外受傷,讓她休養了兩個月,從那之後她就開始發覺有些動作似乎很難做得如以前一般完美;再加上,她不得不承認,二十幾歲的自己,體力已經有點下降,不像十幾歲時可以那樣揮霍自如。她無法再超越自己的極限,她在雪上的速度快不過那些後起之秀,她覺得自己的光環正在褪色、消逝。

對於這些現實,她感到害怕。

有人說,或許她該退休了。

也許,身為一個運動員,最害怕的就是退休了之後,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這些恐懼,她從不說出口。她不習慣讓人擔心,一直以來她都很獨立,自己為自己的未來做決定,她努力掌握著自己的生活。

作為俞利的經紀人,這一切,鄭潔西卡全都看在眼裡。她知道俞利心裡難過、迷惘,可是,她能做的,惟有鼓勵她、陪著她,因為這是每個運動員必經的殘酷。

西卡在美國初次遇見俞利的時候,俞利名氣還不那麼大,卻成為那場比賽中的黑馬,一舉扳倒眾多高手,拿下銀牌。雖然不是冠軍,但是她對俞利在雪中俐落瀟灑的動作印象深刻;潔西卡的父親是體育評論,正巧和俞利的教練是舊識,因緣際會之下,她就成為了俞利的經紀人。

至此之後,她再沒回美國過過聖誕節,年年都是和俞利在這裡度過。

當時俞利開懷的笑容,還歷歷在目,只是這兩年來,越來越少見,取而代之的,是俞利望著雪地發呆的側臉。

「妳又在發呆了。」西卡從鍋裡夾起一團青菜放進俞利的碗裡。「發呆不是我的專利嗎?」

俞利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笑道:「是啊,可見我越來越像妳了。」

「妳再不吃,就要被我吃光了。」

「那妳多吃點。」

「妳不吃?」

「不太餓耶。」俞利吃掉碗裡的菜,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沒再動筷子。

西卡沒說什麼,又夾起熱呼呼的肉片和菜放進俞利碗裡,堆得滿滿的。

「我會變胖的。」俞利說。

「聖誕夜,本來就該多吃點。」西卡回答,盛了一碗湯給自己。「胖了再減。」

「是喔,我才想起來今晚是聖誕夜。」

旅館餐廳座無虛席,都是來這裡休閒娛樂、過聖誕節的遊客,一桌桌歡笑四起。俞利覺得自己太悶了,拿起手機,和西卡邊吃邊玩自拍,再把照片上傳到twitter,告訴親朋好友她們現在正在賣萌。

離開餐廳的時候,俞利在門口遇見一名金髮女子,兩人點點頭示意。

西卡走在俞利身邊,而金髮女子身旁跟著的一名紅髮女子也和西卡互相笑了笑,當作打招呼。

在這之後,西卡很明顯地感覺到俞利的情緒變得低落了。剛才還能打起精神和她玩自拍,回到房間之後,卻一句話也沒說,就去洗澡了。

原因很簡單,剛才那名金髮女子叫做金孝淵,俞利今年在各大賽裡還沒贏過她一次;雖然是同國籍的選手,但孝淵過去長年都在法國訓練,所以她們並不熟悉。金孝淵是下屆冬季奧運最被看好的國內選手,對於俞利而言,那曾經是她的榮耀;白天時,俞利在滑雪場一再嘗試,就是企圖把秒數壓得比金孝淵的記錄還低,可是全都徒勞無功。

而另外那名紅髮女子是蒂芬妮,是西卡念工商管理學院時的同班同學,現在則是孝淵的經紀人。不僅如此,她們的狀況和俞利西卡一樣,是雇傭關係,也是情侶關係。

依照金孝淵今年漂亮的成績,想必她們可以開開心心地過一個聖誕假期了。西卡有點想和蒂芬妮聊聊,只是對方目前應該沒有和她一樣的煩惱吧,何況……人家現在是競爭對手陣營裡的人了。西卡放棄了找好友小敘的想法,坐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用手機上網,讀著不久前俞利發照片之後其他人的回應。

 

過了好一會兒,俞利洗好了澡,也吹好了頭髮,才從浴室出來,穿著浴袍就賴上床鋪,直接趴在西卡腿上。

「怎麼樣?」西卡把手機放到一旁,用手指梳著俞利烏黑的長髮。「心情好點沒?」

「我沒有心情不好啊。」

「妳最不會說謊了。」

「亂講,我最會說謊了。」

「那妳還說妳沒有心情不好?」

「……」被耍了,俞利一時語塞。

西卡微微一笑,撫摸俞利的頭,順手搔弄她的耳朵。「心情不好,就不要總是自己悶著。」

俞利不說話,趴著,心裡越發凌亂。耳畔的揉捏很舒服,像是種微小的撫慰;可是只有耳畔得到安慰,太小了……

俞利抬頭,手臂撐起上半身,慢慢靠近西卡。「那我心情不好,怎麼辦……?」

原本像小狗一樣溫順趴著的人此刻弓起身子,眼神好像小狼的眼睛那樣,侵略裡還帶著一絲無辜,吐著清淺的鼻息,嗅著獵物身上誘惑的香味,逐漸逼近。

而獵物同樣被這魅惑的野性所吸引。西卡輕輕摟住俞利的脖子,迎向她,使兩人的雙唇幾乎碰在一起:「妳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然後唇口就被封住,一陣深吻、吸吮之間,香香軟軟的舌頭不斷挑逗著她的情慾,勾動著她的身體,讓她越發燥熱起來。

當她的手不安份地伸進俞利的浴袍裡時,那浴袍底下的體溫早就比她的還要炙熱了。於是她不做多想地用力扯開浴袍,俞利隨便一甩肩就把這多餘的東西脫了下來,急躁地親吻著,並動手解開西卡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脫下,再迫不及待地把她壓倒在床上,吻她、愛撫她,品嘗她身上每一吋細緻的肌膚。凡是俞利的唇舌所經過的每一個地方,西卡都會覺得更加熱燙;唇瓣、頸子,然後是胸上最敏感的高點,平坦的腹部,繼續往下到了最私密的深處。俞利的小舌溫熱且靈活,那讓西卡覺得害羞,卻也興奮而沉醉……

俞利重新吻上西卡的肩頸,手卻在她的胸口游移輕揉;慢慢地吻回了她的唇,手又悄悄探往了下方那柔軟的禁地。俞利聽著西卡的輕喘和喉間幾聲嬌柔的嗓音,手指頭在禁地之內深深淺淺地來回探索,另一隻手臂則緊緊箍著西卡的腰;西卡很瘦,俞利喜歡這樣抱著她,感覺她的每個掙扎和顫動,因為肌膚劇烈相親的接觸摩擦不斷刺激著俞利,使她更加亢奮。她忍不住加快節奏,加快手上的力道,越推越深,想得到更大的滿足;西卡時而低吟出聲,輕喚著俞利的小名,迎合著身軀之間的抬壓,換來的是俞利更熱烈的吻和所有更熱情的回應。

每一次的高潮都像是失重的飛行。從山坡衝下來,高速滑過跳台之後騰空的那一瞬間,是否就是這種感覺呢……下腹一陣緊縮,溫暖濕膩的情潮汩汩流洩,西卡閉上眼睛,摟著俞利親吻,抬腰貼著俞利的身體,要俞利在她的身體裡停留久一點,不要分開,最好永遠都不要分開……

那一個晚上,她們止不住愛火,一如窗外的天空止不住大雪。以前她們歡愛時,會互相取悅、互相深探對方的身體;而這一晚,不知怎麼的,西卡不想起身,而俞利不想躺下;一個在給予,一個在索求。俞利陸陸續續又要了西卡兩次之後,兩人都累了;俞利翻身到西卡旁邊,替兩人蓋上了被子,然後躺在她旁邊睡。

在西卡瞇著眼睛快要睡去之時,她朦朦朧朧地覺得,俞利悄悄鑽進了被單裡,把頭靠在她的腰際,手抱著她,縮著身體躲在她身下哭泣。

 

隔天早上,大約九點多的時候,西卡醒了。房間裡飄著一股咖啡香,她睜開眼睛,俞利不在旁邊;轉頭一看,俞利穿著休閒服,站在窗邊,靜靜地看著窗外。

西卡看著俞利背光的身影,覺得俞利這樣好像在發光。

她裹著被單下了床,拿起桌上半杯熱咖啡喝了一口,然後走到俞利身後,伸手環抱住她。

起初,俞利讓她這樣抱著,兩人都沒說話;西卡把耳朵貼在俞利的背上,聽著咚咚的心跳聲,強勁而緩慢的節奏,很有規律,很好聽。

過沒多久,俞利將她摟到了懷裡,抱了一會兒,才低頭看看她。

「西卡呀。」

「嗯?」

「明年……我和妳回美國過聖誕節吧。」

西卡訝異地抬頭看她。「什麼?」

「妳不是一直都很想回美國過聖誕節的嗎?」

「是啊。但是妳為什麼忽然這樣想?」

俞利垂下視線,然後轉頭看向窗外的雪景。

「我想過了……明年,就是我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年。結束之後,應該要有新的改變,我們就不用再來這裡了。」

「妳想……引退?」雖然這麼問著,但西卡望著俞利的側臉時,看見了許多落寞,即使俞利不回答,她也得到了答案。

但,她卻覺得很心疼,很難過。

反而俞利回頭對她笑了笑:「與其成績一直往下掉,不如就在還不算太糟之前,留下最後幾場美好的回憶吧。妳不是說,上坡的路很精彩,下坡的路也要美麗嗎?」

頓了一頓,俞利還調侃自己:「而且觀眾應該也不想看到我表現越來越差。」

雖然是笑,西卡看著,更捨不得俞利這樣。她寧可俞利哭,寧可俞利承認說自己害怕恐懼,也不要俞利對她強顏歡笑,故作堅強。

「妳……不怕嗎?」西卡於是直接問她。

「我怕啊……我很怕。」俞利低著頭,嘆了一口氣。「怕自己退休之後不知道還能做什麼,怕自己沒有滑雪之後就什麼也不是了。不過……」

說著,她望向西卡,有點小心翼翼的。「我還是可以做很多別的事吧?教大家滑雪,或是再去念書,學一點別的東西……」

「可以啊,為什麼不可以?」

「……妳不會離開我吧?」

西卡愣住了。原來俞利最擔心的是她嗎?

「我為什麼要離開妳?」她反問。

「我不當職業選手之後,妳……不就會去當別人的經紀人了嗎?」俞利低聲回答。

西卡輕哼一笑。「我不當經紀人,也還有很多別的事可以做。」

「真的?」

「真的。」西卡點點頭,然後靠回俞利懷裡。「就跟妳說妳不要胡思亂想。我沒問題的,妳也沒問題。」

「嗯,沒問題的吧?」

「沒問題的。」

俞利抱著西卡,看著窗前的雪坡和覆著霜雪的樹林;她看見一隻鳥兒從樹林裡飛起,劃過天空,振翅而去。

她低頭吻了吻西卡的頭髮,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著,感覺到西卡伸手在她背後輕輕拍撫。

沒問題的,只要有妳,一切都沒問題。俞利鬆下緊繃的肩膀,露出一抹好看的笑。

「權俞利。」

「嗯?」

「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

西卡抬頭看傻傻的俞利,瞇了瞇眼,墊腳迎上去親吻她。

 

沒問題,因為我愛妳。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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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ssica, you are awesome. Sones are proud of you. We love you. Take care, sleep t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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