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空蕩蕩的房間，殘留著令人眷戀的味道。主人不在，但是這個房間就好像知道主人的心意似的，順從地給予另一個人溫暖和慰藉。允兒沐浴完畢，躺在床上把玩著一支黑色鋼筆，讓鋼筆在修長的五指間旋轉著。

歐膩不在，你陪我吧。允兒看著鋼筆，默默地想著。

黑得發亮的筆身上有銀色的條紋。允兒把筆一旋，原本是筆尖的部分彈出一截細刀刃，像鋒利的月光。把刀身貼在唇上輕輕摩娑，冰冷的滑動有一種挑逗的快感。

即使是一截小小的刀刃也可以致命。俞利把這隻筆給她的時候，是這樣說的。想起俞利，思緒又飄回她離開前一晚，俞利把鋼筆給她的那一晚，還有……她此生永遠不會忘記的那一晚。

兩人坐在床上時，允兒接過俞利遞過來的鋼筆。「不過歐膩，妳怎麼會有這個？好像也沒看妳拿出來過。」

「殺手有時候都會有一些奇怪的收藏嘛！像太妍她就收集了一些奇怪的子彈。」俞利說著。「我的話，其實沒有收很多東西，大部份都是我家族留下來的。」

「例如什麼東西？」

「嗯，我有一個偷偷嫁到我們家來的曾曾曾曾祖母，是日本忍者。她留下一把很精緻的小太刀，我滿喜歡的，後來送給秀英了。不過刀具帶在身上比較不方便，我很少看她用。應該也是放在家裡供奉著吧！」

「那這個是……？」允兒把筆舉到燈光下觀察。

「是我奶奶的。妳知道，我們家都是那種怪職業。」俞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爺爺是機關設計師，我奶奶是機關破解專家，他們就是這樣認識的。」

「蛤？聽起來還真……浪漫。」允兒覺得有些傻眼。「那到底是誰厲害啊？」

「我奶奶。就是因為我爺爺設計的機關贏不了奶奶，所以才會瘋狂地迷戀她。」俞利大笑。「我奶奶說，兒孫輩裡面只有我有潛力得到她的真傳，所以才把這個給我，不過我其實也從來沒搞懂這東西全部的用法。」

「妳也不知道怎麼用嗎？」允兒訝異地問。

「我只知道有五種工具，至於用法我就不太靈活了。」俞利把筆拿過來，開始甩弄著鋼筆。「第一種是筆刀，再來是鴨嘴撬，然後有鋼琴線，打火機，最後是針頭。」

鋼筆的兩端輪流出現這些工具，從外觀完全無法判斷鋼筆筆身裡可以藏這麼多東西。俞利正常地把鋼筆蓋打開，這支筆看起來又只是一般的鋼筆而已。

「聽說那個筆刀跟手術刀一樣利，就算是小小一截刀刃也可以致命。不過這東西的缺點就是，它只是看起來像鋼筆，不能拿來寫字。」俞利笑著把筆給允兒玩。「因為沒辦法加墨水進去。」

「手術刀？我看我得念念解剖學了！」允兒開玩笑地說。

「哈哈，可以，反正還有針頭，妳就當個林醫師好了。」

「其他東西都還能理解，不過針頭是用來做什麼的？」允兒好奇地耍弄著。

「針頭接著的裡面還有類似筆管的構造，以前我奶奶都是用來當作營養針，因為有時候到迷宮裡要待很久，食物不夠。」俞利輕鬆地躺在床上解釋，彷彿有個這樣的奶奶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妳可以拿來放毒，一共可以放五支。」

「我嗎？這個要給我？」允兒睜大眼睛。

俞利拋了一個媚眼，點點頭。

「這不是很符合妳昨天說的概念嗎？脫逃魔術師。」

「但這不是很有紀念性的東西嗎？」

「所以才給妳嘛！」俞利笑著。「反正我從來沒搞懂怎麼用，妳應該可以用得更上手。」

「真的可以嗎？」允兒露出開心的笑容。

看見妳這個笑容，誰還能說不可以？俞利在心裡想著，然後點點頭。

「等妳用得跟奶奶一樣好的時候，帶妳去表演給她看，她一定會很高興。」

允兒緊握住鋼筆時的喜悅，不只是因為收到一件實用的禮物，而是因為這個禮物的真正涵意，還遠大過於對殺手的實用性。從小沒有家人陪伴的她，現在有了俞利，而俞利給了她一個有家族傳統紀念的物品。這給了允兒一種被接納的感覺，好像終於找到了歸宿的家，她不再是一個人流浪，權俞利、權家，是在她痛苦難過的時候，可以信賴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