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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這種時候,俞利應該要伸手抱抱帕妮,或者拍拍她的背,給她一點鼓勵;如果更親暱一點,俞利會撫順對方的頭髮,擦擦她的眼角,輕聲在她耳邊說話。

不過,她並沒有這麼做。

她從來不對已經有情人的人做這些曖昧的動作。

因此她只是極細微地挪挪身體,盯著昏暗燈光下深紅的紅酒色澤,低聲慢慢回答:

「我不認識金孝淵,也沒有跟妳出去過。但是,如果我跟妳出去的話,我並不覺得那會是一件丟臉的事。」

說完,才轉頭看著帕妮。既沒有笑,也沒有憐憫,只是看著她,明確地、誠懇地。

或許是這個眼神真的很真摯,帕妮與俞利對望了一會兒,然後低下頭,繼續喝酒。不再那麼激動,也沒有說話。

她本來以為俞利會說出一串很安慰人的話,但是出乎意料,這人卻只回了她這麼一小段。

這樣一小段話,反勝過千言萬語。

這個人真的很溫柔、很可靠。

身體裡的酒氣翻上來,熱烘烘的……

帕妮覺得自己真是傻。原來自己是個這麼好哄的人,別人說個一兩句,馬上就被感動了。難怪每次她和金孝淵發生爭執之後,總是很快就原諒那個食髓知味的傢伙。

「愛情真是個可笑的東西。」帕妮喃喃地說著。

和剛才的主題好像不同,俞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啊?」

「愛情到底是什麼東西?不就是哄哄女人、騙騙女人嗎?解救她、逗她笑、自以為是的溫柔和幽默,這就是愛情嗎?」帕妮放下酒杯,用叉子一面戳弄剩下的藍莓蛋糕,一面這樣說道。

「不完全是這樣吧……」俞利雖然想反駁,不過暫時還沒有想到完整的說法。

「不是這樣嗎?即使不是一見鍾情,一開始不認識的兩人之所以能夠開始往來,不就是其中一方被對方的某個行為打動了嗎?最好在對方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成功的機會更高。」

「但也有可能只是單純想幫忙啊。」

「為什麼會想幫忙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呢?難道不覺得麻煩嗎?」

「是因為對那個人有好感,想多認識吧?」俞利搔搔頭。或許她從沒想過這種問題吧,一直以來她都是很能敞開心胸照顧別人的個性,不曾想過出發點是什麼。

當然,如果是想要追求的對象,那種付出的心情和喜悅是不一樣的。

「看吧,還不就是因為有好感,然後就想贏得對方的好感。」帕妮再次丟下銀叉,與瓷盤發出清脆的鏮鐺聲響;她靠近俞利,以有點迷茫的眼神看著對方。「愛情就是這樣開始的,不管一開始有沒有目的性,大家都是在演戲,妳勾勾我、我勾勾妳,就是這樣。裝個柔弱、充個英雄,然後愛情就開始了……」

「妳這麼說太偏激了。」距離是不恰當的近,於是俞利稍微後退了一點;她知道帕妮也許有點茫了,心情又不太好,所以也沒有要爭辯的意思。「照妳這麼說的話,我不就是在對妳演戲、在勾引妳嗎?但是我並沒有啊。我只是希望妳可以開心點而已。」

「那如果我說我不想開心,不想要妳的幫忙,妳還會繼續關心我嗎?」

「如果妳不要……那就算了吧。」

「嘻嘻,很好,既然妳這麼說,那我們來打個賭。」帕尼拿起包包,離開椅子,帶著有點輕蔑的微笑。「現在是半夜十二點,我要回去了。我自己走回去,妳不要理我,無論如何都不要跟過來。」

那微笑看在俞利眼裡,說明了一種藉酒放肆的醉;她在意的不是帕妮的態度,而是因為醉而降低的判斷力和理智。

「這樣太危險了。妳走吧,我像上次一樣安靜地跟在後面……」

「有什麼好危險的?根本什麼事也沒發生。」

妳這天真的孩子,就是因為我跟在後面才什麼事都沒發生好嗎!我可是好好打了一架!俞利在心裡啼笑皆非。

「嗯,不過安全起見——」

「不要!我說不要!」帕妮抬高聲量,很兇的回答。「我說我不要妳的幫忙,就算危險也是我自己的事,妳幹嘛管我?我跟妳很熟嗎?」

俞利有點小傻眼。「我只是擔心妳……」

「幹嘛擔心我?!妳對我有意思嗎?!」

「呃……」這下俞利倒是啞口無言。

「總之我要走了!」帕妮轉身朝門走去,腳步有點不穩,還撞到一張椅子。她推了一下椅子,還一面回頭說著。「妳不要跟過來啊!千萬不要跟過來!」

看著帕妮走出店門外之後,還因為沒注意地上的小台階而踉蹌一步;俞利嘆了一口氣,心想這下真是神奇了,自己到底是遇上了一個什麼樣的小麻煩精。

但她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莫名其妙。

 

「我叫妳不要跟上來,妳沒聽到嗎?」

「妳不要一直跟著我!」

「我說真的,不要跟著我!」

「妳再跟著我,我就報警說妳是跟蹤狂、大變態!」

言猶在耳,俞利只是沒想到帕妮竟然真的會這麼做。

看見路上剛好經過的值班巡警,那個女孩竟然真的去拉住警察,指著俞利說「那人一直在跟蹤我」,叫警察把俞利帶走。

雖然警察也知道這名報案女子應該是有點醉了,但是查驗身份之後,發現對方是頗有知名度的人氣作家;避免對方找麻煩,警察還是把俞利帶回警局去,不過並沒有太為難她,只是稍微做點紀錄,然後要俞利找人來替她辦些手續。

那款紅酒可能太烈了、該去書店研究推理小說的大勢了。這是俞利坐在警察局裡等待時所想到的兩件事,然後她又想:啊,帕妮應該回到家了吧?

看著好朋友兼大律師林允兒與警察商談著,俞利無奈地對她笑了笑;不一會兒,允兒和警察握握手,一付很有尊嚴的模樣,光彩四射,讓警察都快抬不起頭來。

一轉身背對警察,立刻投給俞利一個露齒大笑,看起來就像隻奸詐的大鱷魚。

不過,當她走近俞利時,那鱷魚笑已經變成意味深長的神祕笑容了。

「走吧,歐膩,」允兒拍拍俞利的肩。「我送妳回去。」

「謝謝妳啦,允。」俞利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呼,真是累死我了。」

允兒打量俞利,沒說什麼,只是低頭兀自笑著。

「欸,妳笑什麼?」俞利用手肘推了她一下。

「沒什麼呀。」但卻笑得更明顯。

「什麼啊……」俞利也笑著,不過,是她因為覺得允兒這表情很逗趣。

已是深夜,星空燦爛,涼風舒爽。兩人笑著走出警察局,神態自若而舉止瀟灑,倒像是一對路見不平而抓犯人到警局的豪俠義士。

「別裝傻了,歐膩。」走下警局台階,用遙控器打開跑車車鎖時,允兒看了俞利一眼,對俞利這樣說道。

「什麼?」俞利輕輕抬眉,一臉疑惑。

允兒拉開駕駛座車門,視線越過車頂,看著俞利。「這次妳也該抓住自己的幸福了吧?」

兩人對望了一會兒,允兒首先轉移眼光,傾身坐進駕駛座,淡淡笑著。

俞利歪歪頭,跟著坐入副座。一路上靜靜在想著允兒話中的話。

而窗外,街道如此靜謐空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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