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警告：本文極虐，心臟不佳者我勸你不要看

讓你們知道我要狗血也是可以很狗血的

本文靈感來自 這裡，良心推薦。

正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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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小酒館裡的最後一首抒情歌唱完之後，熱烈的掌聲中，有不少人還在拭淚。

手指還沒離開琴鍵，秀妍望了望台下那個空蕩蕩的座位。

「……今天謝謝大家，這是我最後一次在這裡表演了。有機會的話，以後會再見面的。」

雖然那個人再也不會出現了。

秀妍離開鋼琴邊，向台下一鞠躬。

一片繁華的燈光、晶杯、花朵中，早已沒有了一如往常的身影。

即使是頹敗的身影，只要看著，就覺得無可取代。

曾經希望能夠重新賦予那對空洞的雙眼一點光芒，而今自己的歌聲卻好像也被帶走了一絲精魄。

換下表演服後，秀妍回到逐漸散場的席位區。昏暗的吧檯邊，秀英坐在那裡等待，秀妍走到她旁邊坐下，吧檯內的順圭推來一杯酒。

沒有說話，三人只是望著人群慢慢離開。

不久之後，場內的燈都暗下了。

「要回去了嗎？」秀英拿起桌上的車鑰匙。「我順便送妳。」

秀妍看了一旁的餐桌區。

「等一下。」她望著其中一張格外孤獨的圓桌。桌上透明長頸花瓶裡的一朵紅玫瑰，比天邊落單的倦鳥還要寂寞。「再讓我看一下吧。」

「現在時間還早，就多待一會兒吧。」秀英理解地說，順圭也點頭。「她們……她……，今晚應該也看著吧……」

秀妍沒有回答。不是無言以對，只是，千言萬語，也說不盡此時所有的愁緒。

如果這僅僅是失落，那麼，那個人當時的心情，又是多麼痛苦呢？

每當秀妍演唱時，她總會注意到那張圓桌邊的人。

其實每張桌子和上面的玫瑰花都一樣。或許吸引她的，是桌邊那兩人緊握的雙手，聽著她的歌，給她最熱情的掌聲，然後轉頭相視而笑的畫面。

人們可能會以為這是一對姊妹，但是秀妍看得出來，那眼神之中的幸福和珍惜，惟有深植了愛情，才會如此甜美。

但兩人從來都只有牽手，小心翼翼，不曾踰矩。

也對，在這個時代，這個社會，這樣的愛戀還能多公諸於世呢？

即使純潔澄澈如極地之冰，也只能暗地裡眉目傳情。

看著這對年輕的情人，有很長一段時間，秀妍登台時，都是唱著歡愉的情歌。

也許那兩人知道，這是送給她們的禮物。之後有兩三次，其中一個膚色健康、親切有禮的女孩會牽著另一個皮膚白皙、秀氣靦腆的女孩到後台來，送給自己一小枝粉紅玫瑰。

「本來我是要送給她的。」牽著害羞的情人，女孩露出開朗的笑容。「但是她說謝謝您讓我們留下這麼美好的回憶，所以應該送給您。」

一向不收客人的贈花，但秀妍記得自己笑著收下了；還來不及問兩人的名字，她們就一起紅著臉跑掉。

多麼可愛的孩子。

忽然有一天，兩人都不再出現。

不久，其中一人再次出現時，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人似的，秀妍都沒有馬上認出來，那是她最喜歡的兩個小歌迷之一。

眼神失去晶瑩，宛如被抽乾了靈魂，不再有開朗的神情，更不再有幸福的微笑。那個人只顧仰頭喝酒，沒有理會台上表演者賣力演唱的輕快舞曲。

好幾個晚上都是這樣。

直到秀妍有點挫敗地唱了一首情緒低落的歌曲後，那個人終於抬頭看她一眼。

然後秀妍看見了，那對空洞眼睛不斷不斷地流下眼淚。

她記得，自己當時都愣住了，差一點就要開口關切。

但那個人就像絲毫沒有感覺一樣，任憑止不住的淚水飛落，無神地看著秀妍；秀妍則是看著她移開視線，茫然地望著身旁的空椅，然後拿起酒瓶一飲而盡。

即使想阻止她，恐怕也無濟於事。

令人心疼地不知如何是好。

桌上歪歪倒倒了十來個空酒瓶，那個人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轉身離開。

打烊的時候，秀妍忍不住問了一向比較熟悉客人的調酒師，是否知道這兩人發生了什麼事。

「妳說她呀，」一面擦拭著酒杯，順圭點點頭。「她是秀英的好朋友，叫作俞利，權俞利。之前常和她一起來的女生，林允兒，就是那個林家的小女兒啊……」

和秀妍觀察到的一樣，權俞利和林允兒，果然是一對戀人。

不過，一個只能待在小道館教小孩的跆拳教練，和城中名門望族的掌上明珠，這種緣份令人有些意外。

但是在林允兒眼中，那天在街上踢翻小扒手的俞利，是她所見過最帥氣的人。允兒覺得，權俞利把錢包遞給她時，那臉上的笑容，比冬日的太陽都還要溫暖。

後來，林允兒設法說服了父親，讓權俞利進到林家，當了她的教練兼保鑣。有了許多相處時間後，曖昧的感情逐漸萌發，兩人發現對彼此不僅僅是朋友間的喜愛，而是有著依賴和慾望的愛意。

可是卻又能如何？不論性向或是身份，這段愛情都是禁忌，註定了不會有善果。

兩人只能在獨處的時間內，珍惜當下的美好；即使只能在眼神之間流轉，那溫度也就像是熾熱的吻一般，傳遞著深情與愛。

因為權俞利的貼身保護，林允兒也得以走到更多不曾看過的角落。郊外、孤兒院、夜市、小酒館，許許多多人生百態，林允兒覺得權俞利讓她經歷了不一樣的世界，讓她更想和這個人一直走下去。

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傳聞進到林父耳裡時，他原本還不太相信的。在他眼裡，允兒一向是乖巧細心、他最疼愛的小女兒，俞利也只是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只是流言不止，有損家族形象，林父因此派人暗中跟著調查，希望還給兩個孩子清白。

哪裡知道，謠言也有真實的時候。

如果那一天，兩人沒有在小酒館裡多點一杯酒就好了；如果那一天，兩人沒有聽見如此動人的情歌就好了；如果那一天，權俞利送林允兒回家時，兩人沒有因為氣氛的勾引而接吻就好了。

林父得到消息的當天，允兒就被鎖進房間裡，俞利則是立刻被趕出去；她好幾次嘗試偷溜進去見允兒，但總是被守衛打得半死。

知道俞利被打的時候，允兒就在房間裡用力撞門、撞窗，把一切能砸的東西都砸爛了，一面叫著俞利的名字、一面威脅著要傷害自己，守衛才會停手。

害怕允兒真的傷害自己，俞利就不再想偷溜進林家，但她還是鍥而不捨地嘗試和允兒連繫，甚至拜託同是名門之後的崔秀英想辦法替她送信給允兒；有時夜深人靜時，俞利就遠遠站在街角，允兒能從窗戶望著她。兩人只能藉著眼神互相慰藉著。

不過，即使是如此微小的安慰，也是好景虛設。

林父快刀斬亂麻，不但替允兒商談好親事，還安排她婚後就與夫婿到國外經營家族事業，由不得她答不答應。事情計畫地很周詳而且秘密，這一切，都還是秀英從家族裡與林家有往來的長輩那裡聽來的。

權俞利終究忍不住去偷看允兒了。她花了不少錢收買一些守衛，才得以翻牆、爬上陽台，進到允兒被囚禁的房間。

「允……妳聽我說，」抱著一段日子沒有碰觸的戀人，俞利輕輕在她耳邊說著。「我們……早就知道也許會有這一天了。世人沒有辦法接受我們，可是只要妳知道我愛妳，這樣……」

「我知道，我都知道！」允兒在俞利懷裡流淚。無論在父親面前裝出多麼堅強的樣子，一見到俞利，就只剩下無助。「妳說過，不會要我為了妳拋棄一切，可是我只要妳，其他的我都不要！俞利，妳帶我走，帶我走，好不好……」

「不是今天我們走了，就會永遠幸福的，允……和我在一起，妳會很辛苦，真的會很辛苦……」

「我不怕……妳怕嗎？」

「我不怕，可是我怕妳太辛苦，怕妳往後的人生都要戰戰兢兢，怕妳會遭受別人的歧視，怕妳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難道我嫁給別人、到了國外、生了別的男人的小孩，就會幸福快樂嗎？」允兒看著俞利，濕潤的眼眶閃動著微光。「這樣行屍走肉的人生，我寧可不要……妳究竟是怕我撐不下去……還是對妳自己沒有信心？」

「我……」俞利抱緊允兒，深深地吻她。「好，只要妳願意，我就帶妳走。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去尋找可以接納我們的地方……」

兩人在此許下諾言，然而破滅卻只是幾天之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