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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幾天,允兒還能和她在地道裡四處走走,巡查山洞裡的陷阱魔法和結界,或者研究石壁上的古老雕刻。她偶爾會將允兒留在洞窟裡,出去獵捕一些味道勉強能和天國大陸食物比擬的飛禽走獸;當她出門狩獵時,會用魔法幻化出一隻小黑龍陪伴允兒。小黑龍不只是要給允兒解悶,最重要的是留下來保護允兒;如果有人入侵山洞,透過小黑龍與她的能量聯繫,她立刻就會知道。一個魅魔在天國大陸或許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在焦黑大陸上可不一樣。每個魔在這裡都是同樣的立足點,可以殺人,也會被殺,毫無忌諱。

允兒很寵愛那隻小黑龍,總是抱著牠、和牠一起玩;她還開玩笑地跟剛狩獵回來的權俞利說,能不能不要一回到洞裡就收回小黑龍,她還想跟牠多玩一會兒。權俞利說小黑龍就是她、她就是小黑龍,想玩的話就跟她玩吧,如果允兒不想跟人形的她玩,她願意為了允兒暫時變成龍形。林允兒說那樣太奇怪了,還是算了。

而沒事做的時候,她們就一起坐或躺在床上,說很多回憶和故事給彼此聽。

允兒對各種遠古傳奇都很有興趣,除了她上次給允兒講述的森林女王和狼戰士,她還說了閃電精靈的異次元盜賊團、熔岩精靈夢寐以求的冰霜鑽石項鍊、黑龍遊俠與白龍魔法師的冒險與愛情故事。

而她喜歡聽允兒說從前的生活,特別是進入光之子學院之前的日子,雖然允兒覺得那些都瑣碎得不值一提。允兒不喜歡吊單槓,因為小時候從上面摔下來過,右手輕微骨折,打石膏打了三個星期,本來以為不用寫作業,結果不小心被人發現原來她左手寫字也滿靈活的。比起貓,允兒其實更喜歡狗,但是因為自己不喜歡出門,覺得可能會懶得陪寵物運動而沒有想要養的打算。允兒說她的好朋友崔秀英家裡養了四隻狗,所以想跟狗狗玩的話只要纏著秀英就好了;秀英家很大,非常華麗,還可以在庭院裡烤肉或打羽毛球,她和秀英一人就能吃十人份的肉。

提到崔秀英,就一定會說到跳舞的事。崔秀英很擅長爵士風格的舞類,就連不屬於大眾流行的國標舞也跳得很好;每次秀英一出場,台下就會有觀眾發出近似於沖天炮一般的高音尖叫。

然後她問權俞利知不知道她是從何時開始關注舞台上的她。

「我記得第一次看見妳的那個情境,還有第一次和妳視線相交時的畫面。」權俞利回答。

「妳記得那時候妳跳的是哪首歌嗎?」

權俞利搔搔頭,尷尬又抱歉地說已經沒有印象了。允兒哼給她聽,她腦海裡那幅畫面和旋律立刻接上了:「對,對!就是這首!跳這段的時候我剛好在妳前面,因為那天晚上妳一直盯著我,所以趁那四拍回禮一下……」

她起身跳了那一段舞,依循著記憶,用同樣的眼神和微笑在那幾拍注視著林允兒。

沒變。一點都沒變。即使沒有音樂,沒有舞台燈光,在允兒眼裡,權俞利的神情和這幾個動作依然深深吸引住她的目光;就像回到那一刻的悸動,還有旋律在她腦海中餘韻不絕,一切都烙印在她的心裡。

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再看一次權俞利跳這支舞。現在,心願實現了。

她沒有告訴權俞利這支舞對她的重要性,但終於再次跳舞的俞利似乎也感到振奮。俞利拉著她,教她跳了這首歌的主要動作;她們一起跳舞,把以前到現在練習過的舞步全都拿出來複習,後來兩個人開始亂舞,甚至面對面假裝跳華爾滋或探戈。

雖然消耗了不少體力,但她們玩得很開心。石壁上四方火光似乎和她們一樣興奮,將她們的影子映得翩翩搖曳。兩人對舞到最後,林允兒說累了,靠在俞利肩上,讓俞利抱著她輕輕踏著小步晃動,她在權俞利耳邊悄聲說著「我愛妳」。

「我愛妳。下輩子讓我繼續愛妳,行嗎?」她說。

「幾輩子都可以。」權俞利回答。

允兒沒看見俞利哭了。她依偎在俞利身上很久,不知不覺就失去意識,睡著了。

這些美好的光景都是幾天前的事。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允兒的精神每況愈下。這雖然是可以預見的,但權俞利還是覺得很難受。

即使她每天替允兒補充能量,哄允兒吃那個滋味酸苦卻營養無比的花妖拓餅,允兒身上的能量還是不斷流失;拓餅吃完、山泉精靈的森之淚也一滴不剩之後,允兒更是加速地虛弱下去。她盡可能捕些較滋補且肉質不會太腥臭的野獸回來;可是這種獸類本來就難找,允兒也沒什麼胃口,她知道允兒是為了不讓她擔憂才勉強吃幾口。

先前她去打獵回來時,允兒還能抱著小黑龍在隧道盡頭迎接她,現在她走進洞窟,就只能看見允兒抱著小黑龍熟睡,連她坐到床邊也不一定會發覺。她靜靜坐著看,或是低頭吻吻允兒,不忍心讓小黑龍消失,反倒是允兒醒來時還問她怎麼沒收回小黑龍。

「妳不是很喜歡牠嗎?就留著吧。」俞利如此回答。

「唉……之前,是開玩笑的。牠不就是妳嗎?」允兒用那蒼白的臉對她笑了笑。「妳回來了,有妳就好啦。」

說著,便把小黑龍交給權俞利,自己轉而躺進俞利懷裡。

允兒幾乎整天都覺得胸悶、頭重腳輕,站起來走沒幾步就暈眩,有時頭會痛得令她難以維持笑容;她努力不讓俞利擔心,忍著不適,硬要權俞利帶她去地道散散步,不過有次直接昏倒之後,便不再這樣要求了。

權俞利對此一籌莫展。她減少親自打獵覓食的頻率,把這件事交給手下去做,時間都挪來陪允兒。允兒想散步,但是不能走太久,她就背著允兒在山洞裡四處閒晃。她也會抱允兒到下面的洞穴洗澡,她已經把那個石盆改造得更大更舒適,讓允兒可以好好泡澡;她替允兒擦背,有時也替允兒更衣,而每次都會用手掌幫允兒把頭髮細細烘乾、梳直。

有一次她甚至破例帶允兒到洞口透透氣。她支開手下,沒要求允兒把身上能量封死,只用自己的能量罩住允兒。

那天是血紅色的滿月,月亮非常大,大到可以看到月亮表面坑坑疤疤的痕跡。俞利望著月光映照在允兒眼裡,使允兒的眼瞳也稍稍呈現彷彿魅魔般的深紅色。

如果允兒真的是魅魔,那該有多好。如果允兒是魅魔的話,她們可以一起在焦黑大陸生活,這樣不論焦黑大陸的生態或氣味有多麼令人難以忍受,她也願意留下,只要有允兒。

有幾隻餓得失去理智的妒鬼和魈魂精大概是感應到六翼的氣息了,鬼鬼祟祟在附近的山壁上爬來爬去,俞利很乾脆地將他們電死。禁制咒的符文黑痕淺淺浮現在她肌膚表層,她對那原本應該伴隨而來的刺痛則毫無感覺;允兒看見了,心疼地撫摸她的臉,吻那些咒痕,就連這幾個動作似乎都過於輕柔,彷彿無力。

俞利低頭,讓允兒不需抬手就能摸到她的臉,然後低頭側耳貼在允兒胸前聽允兒微弱的心跳。

允兒說對了。她真的變得很愛哭,比原來更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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