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第八章 殺手諮詢 (Ch.08-3)

金孝淵在原本徐玄的位子坐下。徐玄因為還有一門課所以先離開，安全起見，徐玄決定讓孝淵來咖啡廳陪允兒，等自己下課後兩人再一同送允兒回去。

接觸殺手圈最久的孝淵沒有念大學，高中畢業後就全心為組織工作。很可能因為長得太像外國人，又或者她說話的口音，她總覺得別人看待她時有一層隔閡。在組織成員眼中她是個熱情奔放的人，但這僅止於和殺手們的相處，一旦回到殺手以外的世界，她很容易感到緊張，就好像不知道怎麼面對人群一樣，經常無法好好表達自己的意見。從前是俞利和秀英陪她一起玩，讓她至少在組織裡能夠自在地呼吸；後來徐玄幫助她改善了這狀況，因為講話字正腔圓的徐玄經常在旁邊提醒她，話要想清楚再說出口。

很難評斷權俞利和金孝淵到底誰的武術技巧比較好。兩人的共通點是一旦進入戰鬥狀態，就會散發出懾人的氣勢和魅力。她們曾經比試過幾次，孝淵認為自己技術比較好，速度也比較快，但是不服輸而且完全入神的俞利就像身上附了魔，看見那種眼神時，孝淵也不禁被勾魂似的露出空隙。同樣是揮灑汗水的近身型殺手，孝淵可以聽見俞利用靈魂舞出的節奏。

「殺手的信念？小玄說的嗎？」孝淵啼笑皆非。「我想也只有小玄說得出這種話。好吧，真要有什麼信念，就是活下去的信念。這是我爸說的。」

「歐膩的爸爸也是殺手嗎？」允兒稍稍驚訝，不過回頭一想，都有那種全家都是怪職業的家族，那麼殺手是家族事業也不稀奇。「歐膩要點杯喝的嗎？」

「嗯，我要一杯焦糖瑪奇朵。我父親是殺手沒錯，而且還是個了不起的殺手。」想起父親，孝淵懷念地說。

「那……」

「已經過世了。空中狙擊，結果被對手反將一軍，直升機上被裝了炸彈。」孝淵用手做出了爆炸的動作，有點哀傷。「砰！像煙火一樣。遇到這種事情也沒辦法，都是一瞬間的事。」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允兒感到愧疚。明明就提醒著自己不要打探別人的隱私，卻還是問太多了。

「不要緊。所以說，當殺手最重要的還是想辦法活下去吧，任務哪有命重要。話又說回來，妳真的要當殺手嗎？」

服務生送上了可愛的咖啡杯，並替兩人的玻璃杯加滿了水。

「哇，好香！」

「我也不知道，還在考慮。到目前為止好像沒有人贊成。」允兒氣餒地說。

「別管其他人贊不贊成了，又不是她們要當，啊，不過她們已經是殺手了。」孝淵快速說著。「可是妳當殺手是因為想和俞利在一起嗎？」

「本來是，但現在我不太確定是不是了。先不說俞利歐膩，我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能不能當個好殺手。」

「以俞利的實力要保護妳綽綽有餘，如果追殺妳的人連俞利都擋不住，妳也撐不了多久。不過如果是因為妳自己想當殺手，那我覺得妳還是滿有潛力的。不是隨隨便便一般人都能躲黑幫這麼久吧？對了，妳餓不餓？」孝淵講話確實很快，思緒也跳得很快，允兒卻感覺這樣很自然，和她相處很輕鬆。

重點是自己的確有點餓。

「我們再點個東西來吃吧，太妍俞利都說妳太瘦了。點個煙燻鮭魚三明治和提拉米蘇吧！對了，剛剛說到哪？啊對，妳潛力不錯。」

「但我不會用槍，打架也不強。」

孝淵不以為意地笑著。「那都是可以練的，而且殺手不一定要會那些。我剛剛說了，要有活下去的意志力。最基本的是自己要活下去，厲害一點就是讓夥伴也活下去。只要活著，事情都還有轉機。俞利好像說過妳有練合氣道和拳擊啊？」

「但我覺得槍法好像比較重要。」有點懊惱，自己以前怎麼就不練打靶呢？

「不見得。再說槍也分很多種。每種戰鬥方法都各有優缺點。」

「說給我聽吧。」

講到自己最熟悉的工作，孝淵更有了自信。難得她和剛認識不久的人講話能夠通順無礙，給了她不少鼓勵。允兒這孩子真的會讓人想和她好好相處，雖然她的內心並不容易接近。

「就拿小玄來說，她用的那種小手槍優點是隱蔽性很高，可以讓她出奇不意快速出手，但是這種武器必須要在距離夠近，而且目標最好是靜止的時候使用，否則命中率和殺傷力都會大幅降低。太妍的槍在中長範圍都很好用，而且她特有的槍法讓她能迅速制伏對手，這妳應該看過一點。」孝淵說著，允兒點頭。

「這樣看起來太妍好像沒有弱點對不對？但麻煩的就是，這種連發式的雙手槍法對她的手腕和肩膀都會造成很大的負擔。手腕開始覺得疲累的時候，就會影響她的精確度，而且長久下來有可能會變成陳年痼疾。」

「可是，太妍歐膩為什麼要選擇這種會對自己造成傷害的槍法？」

「拳頭也好，槍也好，沒有任何一種攻擊方法能夠不對自己造成損傷。」孝淵笑笑地回答，溫婉地看著允兒。「活在戰場上的人如果想要毫髮無傷，那就沒有必要戰鬥下去了。殺手更是如此。我們選擇自己喜歡的方法，盡可能發揮到最佳狀態，享受那種忘我的過程，就不會太在乎什麼損傷。」

允兒內心慢慢思索這句話，不過依然點點頭。「那麼秀英歐膩呢？」

「是個狙擊手嘛。目前狙擊槍最遠可以在五公里以外狙擊，但是狙擊手要考量的事很多，高度、角度、風速、風向，這有點複雜，得問崔秀英。而且狙擊槍不方便隨身攜帶，換作是我，會很沒安全感。不論哪一種，用槍的人必須抓準開槍時機，太早或太晚、甚至開太多槍或不開槍，都有可能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

「歐膩。」

「嗯？」

「殺人是什麼感覺？」

「沒什麼感覺。我們又不是什麼殺人魔，不會去享受殺人這件事。公司裁員的時候，公司這個機制會有什麼感覺？沒有感覺，只是有需求所以這樣做了而已。一樣的意思，殺手充其量是把裁員的訊息傳達給被裁掉的人而已。與其擔心殺人，還是好好擔心自己吧！如果是為了俞利，那妳就不要當殺手。如果是因為妳自己而想要踏入我們的世界，那我很歡迎妳。我爸爸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而且我在這裡真的遇到了不少朋友，對我來說，我只有這個地方能去。」孝淵帶著感情說出這段話。允兒覺得她的雙眼皮真的很溫柔很好看。

這時服務生送上餐點。

「吃吧！看起來很不錯。」孝淵大喜。

「妳們認識很久了吧？」允兒拿起一塊三明治，橘紅色的燻鮭魚鮮嫩肥美。

「跟誰？俞利嗎？都滿久了。最早是秀英，然後俞利、太妍、小玄，最後是順圭。還真是越想越懷念，崔秀英這傢伙竟然長這麼高！」

想起崔秀英，允兒覺得困難的還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