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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秀英、李順圭、金孝淵、徐玄、林允兒、金太妍站在榮耀岩旁的山壁邊。今天天氣晴朗,蔚藍的天空和碧藍的海,美麗得令人看不出它們時而無情的殘忍。

幾艘小船在海面上,十幾個人還在海水裡工作,沒有人懈怠。遠方漁船上的漁民們不知道最近這些人在這裡做什麼,只聽說是考古團隊在打撈四百年前的海盜遺物。大家處得十分和平,因為對現在這片海域上的人來說,敵人只有一個,即是千面多變的大海。

下午五點,身穿潛水衣的搜查隊員們一一踩上繩梯回到船上了。停在海灘邊的兩輛快艇發動,與海上的三艘船會合,然後開往高聳尖挺的榮耀岩,井然有序的排在岩壁前方。她們不能太靠近,因為這一帶暗礁不少,有些搜救員在追蹤時都不小心擦傷。

山崖上的六人看見船駛過來,也知道是時候了。

在中央那條船的船首,站著這次搜救任務的隊長尹寶拉。寶拉和俞利一樣有健康的小麥色肌膚,擅長各種運動,執行殺手任務時比俞利那自信魅惑的笑容還更冷豔。平時有著開朗笑容的她,現在卻是一臉凝重。

秀英一瞬間有個錯覺,彷彿那是俞利站在船頭回來了,但她很快就認清那又是個自己幻想出來的錯誤。

船員們都來到甲板上,剛剛還在水裡那些戴著泳帽的潛水員已經拿下帽子,即使濕淋淋的,也與隊友站在一起。

崔秀英望著下方那片沉默,其他五人也是。

沒有人笑,沒有人哭。岩上和海上的人都靜默著,而海上的人們有些漸漸移開了視線,不忍再看下去。只有寶拉始終抬頭望著六人,尤其是為首的崔秀英。

當然也還有林允兒。雖然消息封鎖,但寶拉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比起情緒明顯的崔秀英,始終神祕的林允兒更令她好奇。

然而,身為高級殺手的她,也看不出林允兒在想什麼。

妳難過嗎?

寶拉隨即告訴自己,這不重要。

只要我知道我自己現在是難過的就好了。

只要難過的人可以並肩站在一起就夠了。

雖然距離遙遠,寶拉也許沒看見,但她應該感覺到了——上面的人,有人掉下了眼淚。

是崔秀英嗎?不,她應該已經哭到沒有眼淚。

是金孝淵嗎?不,她知道她是這六人正向能量的最後一道防線。

李順圭?她的冷漠眼神代表她還在努力保持鎮靜。

金太妍?她會把眼淚留到獨處於暗房裡時才潰堤。

那麼林允兒?她的眼睛和這片海洋一樣,高深莫測。

那……是徐玄了?六人裡最年輕的一個,一直認為世上有真理的孩子。

真理是什麼呢?

寶拉看著她們。

對身為一個人類的我來說,如果真的有什麼真理的話,那就是活著,照自己的意願,自由的活著。雖然活著,從來都無法真正自由,只能不顧傷痛去衝破束縛。

對身為一個殺手的我來說,真理就是死亡。無論再幸福或是再辛苦的活著,最後的終點都是死亡。

活著,掙扎,死亡,就是我的答案。

寶拉彎下腰,朝這片天空、天空下的大海、矗立在大海旁邊的山岩、山岩上的六人,還有不知道在哪裡的同事兼朋友權俞利,行禮致意。

船上所有的殺手也和她一樣,深深的鞠躬。

山崖上的殺手們,如同崔秀英每一天對前來幫忙的同事們表達感謝那般,在此亦同樣低頭致謝。

低下頭的時候,誰滴下了眼淚,都不會有人發現。

抬頭,上下兩方的人正視彼此,上方的高級殺手們這次首先彎下腰鞠躬,下方的人又隨著隊長俯身回敬儀禮。

兩邊的人再次抬頭時,也都不約而同的又低下頭去。

她們一共行了三次禮,不僅是給對方的謝意和敬意,也是給這天地之中的萬物、每一分微小生命、每一個已逝的精魂、每一瞬間的珍愛與別離——給所有的存在與虛無——最謙卑誠摯的尊重和悲憫。

船紛紛掉頭。主船轉向離開時,崔秀英也轉過了身,不再去看那片令她傷心的海洋。

她的眼淚止不住。現在她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裡。

所有人都離開的時候,剩下林允兒獨自站在空曠的岩地上。

每個人都回去可以療傷的地方,只有她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裡。

於是她留在這。她走到榮耀岩的頂端坐下,望著這片海。

明亮得刺眼,空曠得令人窒息。

然後,天暗了。

天空佈滿了鑽石般的星星,海面上夜色的波光粼粼,有時令人誤以為是碎冰。

浪潮低鳴,風在空中自由的飛翔。

風拂過了她的髮絲、她的唇,她想起了俞利留給她的最後一個吻。

一直壓抑在胸口裡,那陣彷彿要被撕裂般的痛楚,終於完全釋放出來。

盡情的哭泣,如果淚水可以洗淨過去、洗去迷惘的話。

老天啊,祢能不能告訴我,為何現在我會如此心痛?

我還愛她嗎?

愛是什麼?

她不會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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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