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允兒猶豫了一會兒，望著月見草說話：「歐膩，私奔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對吧？開口詢問的時候害怕被拒絕，收拾東西的時候怕被發現，在約定的地方等待時害怕對方不會出現。她真的沒有來，金太妍真的沒有來，那為什麼還要跟我說她願意帶我走呢？為什麼來的是她哥哥呢？我一點都不想跟她哥哥在一起啊！她明明對我說，她也喜歡我的，為什麼要騙我？歐膩，妳怎麼知道這個人會帶你走？妳怎麼相信她不會騙妳？雖然她好像真的是個好人，做的壽司很好吃，而且不是變態……」

聽到最後幾句話，俞利噗哧一聲笑出來。那株月見花慢慢地舒張了一點花瓣。「妳看，妳把她逗笑了，多說一點她就會醒了。」

允兒繼續說著：「歐膩，妳好幸運，妳遇到的是好人，直到今天她還是會回來看妳；而我，根本就沒有人花力氣來找我。我的死活，金太妍根本不在乎吧？可是我還是期待她會出現，跟我道歉，然後再帶我走。我真的很傻，對不對？怎麼辦，歐膩？我沒有地方去了，也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俞利歐膩說妳是天使，如果妳遇到我的天使，請祂帶我走，好不好？在這裡好累，我也想到天上去。」

風輕輕地吹了起來，無數盛開的月見花擺盪著，彷彿不斷不斷地搖著頭。

允兒對著花說了一整夜，說著金太妍對她的好，兩人曾經的甜蜜和溫存，一起約定的誓言，最後是金太妍的退縮和逃避。允兒哭累了的時候，花也都謝了，花瓣在風裡翩翩飛舞。

「日復一日，看著花凋謝，不難過嗎？」允兒問。

「秀妍走了之後，我和妳一樣，不知道該去哪裡，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看著這些花開花落，我忽然覺得應該為它們留下永恆的光影。」

「所以妳又回去設計珠寶？」

「我藉著我的作品想念她，讓那些沒開完的花，在我的世界裡盛開。」

「我也能這樣嗎？像那些花一樣綻放？」

「妳是不需要珠寶就能很耀眼的花朵。走吧。」俞利扶她起來。「天快亮了。」

「要走去哪裡？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俞利伸手拍拍允兒的頭。「秀妍說要照顧妳，我只好幫她了。」

「她哪有說？」

「秀妍偷偷抱妳，沒感覺嗎？妳看她灑了妳一身花瓣，我都要吃醋了。」

允兒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確沾著被風吹起的花瓣；俞利從她髮絲間又拿下了幾片柔嫩的淡紫色碎片。

「我缺一個展示助理，妳想的話，下個禮拜跟我去法國。」

兩年之後。

林允兒一個人提著不大的行李袋，中央大廳人來人往，不少人佇足觀望她脫俗的美。

走來一個行李不多的人，遞給她一張最便宜的區間車票。

兩人在火車上吃了壽司，傍晚的時候在一個小鎮下了車。她們慢慢的在田野間走著，到了一間破舊房屋，房屋前有一整片滿滿的月見草，逐漸綻放。

她們默默地等待。

最後一朵沒開的花，在銀白月光的照耀之下，慵懶地輕輕動著，慢慢舒展成明媚純真的姿態。

「秀妍啊，我又私奔了。」俞利站在那朵淡紫色的花前，略帶傻笑的說著。「我把第一名模從巴黎伸展台上帶走了，怎麼辦？Cartier的設計師氣瘋了。」

「歐膩，我又私奔了。」允兒站在俞利身旁，有點抱歉似的說著。「首席設計師沒有搭上去米蘭的飛機，BVLGARI的公關亂成一團。」

「其實他們都不知道，最好的作品我沒有發表。」俞利拿出一個深紅色絨布盒，裡面是一朵寶石鑲嵌而成的花朵，高貴而優雅。

「花花草草的系列這麼多，我最喜歡的還是這朵月見花。」允兒看著這朵寶石花。

「雖然妳總是賴床，最後才願意綻放，可是一下子又睡著，但是妳在我心裡，永遠都是盛開的。」俞利對淡紫色月見花說。「秀妍，如果我和允兒想正式在一起，妳說可不可以？」

這朵最後才開的花，大大的張開了花瓣，就像晴朗柔美的笑容；風輕輕吹著，開滿一整片花園的月見花上下擺動，宛如叮叮咚咚的點頭。

「歐膩，謝謝妳。謝謝妳，讓妳的天使到了我身邊。」

「秀妍，謝謝妳。謝謝妳，又送來一個天使陪伴我。」

沒開完的一朵花，在兩人緊握的手心前，終於美麗地盛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