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權俞利覺得自己做了個好夢。

她站在房間裡，看見自己躺在床上，允兒在她身邊，讓她靠在身上睡。

睡到一半時，哈尼跑進來吠叫兩聲。允兒只是噓了一聲，轉頭對哈尼使個眼色，哈尼後退兩步，又蹦蹦跳跳出去了。

等她睡熟時，允兒小心翼翼把她的頭移放到枕頭上，替她拉好涼被，然後走出房間，輕輕帶上門，只留下一道小縫。

她慌忙跟上去。允兒走到客廳，看見凌亂的景象，皺了皺眉頭，然後開始動手整理了起來。

客廳恢復明淨整齊之後，允兒去了廚房。允兒打開冰箱，把她白天買的食材拿出來審視一番。

雞蛋幾乎都破了，蘋果碰壞了好幾顆，有些青菜也壓得爛爛的。允兒嘆口氣，把沒壞的食材先歸類收好，拿起錢包打算出門，臨走前又到臥房前透過門縫看了一下才離開。

「哈尼，超市，要去嗎？」允兒問哈尼。

「哈！哈！哈！」哈尼興奮地哈氣。

允兒推開門，哈尼迫不及待溜出大門。「走吧。免得妳在家吵到她。」

走在公園步道時，俞利隱約聽見允兒對哈尼說：「……病成這樣，還好妳知道要來找我。表現很好，買冰淇淋給妳吧。要吃什麼？香草？巧克力？啊，狗不能吃巧克力對吧……」

哈尼去找允兒？

俞利忽然停下了腳步。

抬頭看看四周，似曾相識的街景。原來這裡就是下午哈尼轉身叛逃的地點。

啊……想起來了。那個時候，哈尼跑的方向，不就是順圭學姊家的方向嗎？允兒就是暫住在那裡呀！

她愣在原地，看著前方一人一狗的背影。

微風吹來，她忽然好想飛奔上前，抱住允兒和哈尼。

一週後，俞利完全康復了。

星期日早晨，她躺在公園的樹蔭下，碎小的陽光一點一點透過樹叢灑在她身上。水彩抹過般的天空，雲絮一絲一絲的，像是被微風拉成羽毛狀的棉花糖。

允兒坐在她身旁，看著哈尼在草地上和其他小貓小狗玩耍。

「所以哈尼逃跑時妳追不上她啊？」允兒問道。

「欸，我那時正在生病耶。」俞利傻笑，腰身一躍，坐了起來。「而且妳沒看到她那時跑得多拼命，比平常還快。」

「不過她到順圭學姊家門口時，看起來一點都不喘喔。」

「是喔？」

「叫聲響亮得很呢。」

「看來平時給她體能訓練是正確的。」

「我看妳才需要特訓吧？」

「才怪。我體力好得很！」俞利趕緊轉移話題。「不過，允兒呀，妳什麼時候……才要搬回來啊？」

「這個嘛……歐膩最近還要加班嗎？」允兒挑眉。

「不加了不加了。」

「還要幫鄭探員特別指導嗎？」

「唉，搞了半天，鄭秀妍是新來的情報部參謀。她假裝是預備探員來一起受訓，其實是來考核我們的專業度。害我預謀好的加班費都沒了……」俞利忿忿說著，還順便埋怨鄭參謀的共犯崔秀英上校，居然不早暗示她這件事，枉費她們這麼好的交情。

允兒看了她那樣，只是微微一笑。「那好吧，我今天就可以搬回來。」

「真的？」

「但我有三個條件。」

「說吧。」

「第一，以後不論加班到多晚，都要回家睡覺。」

「可以。」

「第二，」允兒瞇起眼睛。「妳離那個鄭參謀和崔上校遠一點。」

「為什麼？」俞利搔搔頭。

「我看她們倆對妳……算了，反正妳跟她們保持安全距離就是了。」

雖然不明就裡，但有什麼比允兒說的話更重要呢？「好，安全距離。」

「其實是越遠越好。」

「越遠越好，遵命。」

反正到底有多遠，允兒應該也看不到。俞利抱著這種僥倖的心態，但立刻被允兒犀利地戳破。

「不要以為我看不到就沒事喔，我有線民的。」

「是……林檢察官。」

「最後一個條件，」允兒露出了腹黑的邪惡笑容，就像她平時在法庭上挖陷阱給被告跳一樣。「行李，歐膩負責搬。」

「……全部嗎？」

「全部，歐膩一個人，搬。」

「……」

「妳剛剛不是說妳體力好得很嗎？」

「……」

此時哈尼蹦蹦跳跳地跑回來要水喝，牠的那一群貓狗朋友在陽光下等候牠。小哈尼一面跑，一面回頭對牠們朝氣蓬勃地吠叫。

「啊，我們哈尼的人緣真是好啊，走到哪裡都吃得開。」允兒自顧自說了一句，然後從保溫瓶裡倒杯涼水給哈尼，忽視即將成為搬運工的權俞利。

「我忽然覺得妳跟哈尼滿像的。」俞利沒頭沒腦說了一句。

「什麼？」

「先來招惹人，起爭執再落跑，發現對方奈何不了自己之後，就露出那種看似無害但完全沒良心的燦笑。」

「……」

「Fighting，Running，Smiling……」

「……妳再說一次。」

「Fighting，Running，Smiling。」

「……我看我在順圭歐膩家再住一陣子好了。」允兒故意別過頭，冷冷地回答。

「欸~~不要這樣嘛！」權俞利回過神來，連忙巴上去抱住允兒，露出討好的嘻笑。「我們允兒怎麼會跟哈尼像呢？允兒比哈尼可愛多了！」

「侑歐膩，妳不覺得妳這樣才比較像哈尼嗎！哪有惹了人之後才來賣乖的！」

允兒掙扎著，但其實一點也沒有用力。俞利呵呵笑著，在允兒臉頰上親了一下。「我比哈尼好多囉。我不只賣乖，我還有驚喜要給妳。」

「什麼東西？」

「大阪來回機票，五天四日，五星級酒店。」

「妳不是說加班費沒了嗎？」

「加班費沒了，有考核競賽獎金。」

「是那個鄭參謀……」

「不重要啦。我發誓我會離她和崔秀英遠遠的。大阪很多好吃的喔，而且，我們還可以……」說著，俞利索性吻上林允兒的唇，細聲呢喃：「一起洗溫泉，呵！」

最後那一聲呵，帶點挑釁的意味，林允兒被激起了鬥志。她把手環繞到權俞利的脖子上，宣示主權般的摟著俞利，露出甜美又頑皮的笑容，主動迎接一個個溫柔又充滿生命力的吻。

而喝完水的權哈尼，仰頭望著熱吻中的主人們，張嘴吐舌哈著氣，黠慧明亮的眼睛閃動開心愉悅的光芒。

然後牠看見權主人稍微偏頭出來看牠，放在漂亮主人腰上的右手偷偷豎起大拇指，並且對牠明確地眨了一下右眼，嘴角勾起得意的微笑。

權哈尼也豎起尾巴對主人搖了搖，瀟灑轉身，朝著牠那群還在燦爛陽光下遊戲的朋友們，矯健邁步奔去。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