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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絕處逢愛

凌晨時分,昏暗的旅館房間裡,手機孤伶伶地在小木桌上嗡嗡震動,但是俞利沒有加以理會。她只是看著桌上的幾張紙,看得出神。

一星期前,拋下允兒、與太妍打架過後的隔日早晨,侑來探望她,並帶來這幾張建築圖做為道別的禮物。

「……如果妳真的愛她,就不要質疑她到底愛不愛妳了。」聽完俞利敘說了前一夜的過程,侑望著俞利,眼裡有執著和信念。「應該要想,該怎麼辦才能讓她心裡只有妳。」

「可是,這樣不會讓她不自由嗎?」俞利悶悶地回問。

「又想要愛,又想要自由,這不是很貪心的事嗎?愛本來就是有時甜蜜有時苦澀。」

「會讓她悲傷的事情,我做不出來……」但是好像已經做了呀。俞利更加苦悶地想。

「妳就這麼喜歡她?這樣對妳不好,妳知道的。」

「為什麼?」

「妳可是個殺手啊。有了愛,就會有弱點、就會有痛苦,不是嗎?」侑露出了一絲憐憫的神色。

「難道要因此就不去愛嗎?」

「也不是……但是妳自己要小心,以妳現在這麼心不在焉的狀態,要殺死妳真是太容易了。」

聽見這句話,殺手的直覺點醒了俞利。「妳這樣說的意思,是黑幫要來對付我了嗎?」

「可以這麼說吧。還有……接下來,我可能不能再幫妳了。」侑靜靜地說。「我必須離開一陣子。下次見面的時候,也許會是敵人。」

俞利聞言一愣。那天晚上,若不是侑進入那家夜店觀察允兒的狀況,又製造假的火災警報,俞利恐怕也不能及時趕到,挽救這場危機。說起來,她還欠侑一個不小的人情。

「如果不是妳,我救不回允兒。欠妳這一次……」

「不需要說欠我,我從來就沒有要妳還的意思。」

「那麼下次見面的時候?」

我們將要互相殘殺嗎?兩人同時想到了這句話。

「一切都交給雅典娜決定。」侑緩緩回答。

「……好。」

智慧之神,戰神,殺手之神,雅典娜。一切都了然於心,俞利不需要再深入詢問侑離開的原因。

同樣膜拜雅典娜的侑,就和俞利一樣,是個殺手。侑說自己暫時算是黑幫的人,大概是因為她這次任務受雇於黑幫。任務正式下達之前,她可以隨心所欲;而現在,想必是已經收到了任務指令。

侑,或許就是尹鎮中找來的殺手團成員之一。

那麼兩人一戰應該是無可避免的了。俞利想著。先是昔日戀人崔秀英,再來是最佳搭檔金太妍,現在是和自己擁有相似靈魂的侑,為什麼我好像離大家越來越遠?我好像一個一個在道別?神啊,祢要安排我去哪?獨自去嗎?那麼,允兒呢?

手機再次震動,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但這次僅是震動了三秒便停歇。

一封未讀簡訊,幾通未接來電;俞利猶豫了一會兒,才打開簡訊。螢屏上幾個無力的字虛弱地映入眼簾。

「妳在哪裡……」

冷藍微光映照俞利的臉龐。她看著手機,發信人的名字在眼前閃動。

允。允……

這幾日,她連崔秀英也沒聯絡,只打了一通電話請徐玄過去檢查允兒的身體狀況,其餘的什麼也沒說。除了為對付尹鎮中的計畫做準備之外,其他時間就像是被抽空似的,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忘了還有什麼能做或是必須做,只能等待。

從那一夜過後,俞利就無法入眠。耳邊一直迴盪著允兒的哭喊聲,每當躺在床上,太妍那一晚說的話和允兒從背後環住她腰部的觸感就不斷侵擾著她。

而有些回憶和話語會不斷繚繞在腦海裡,即使是殺手也無法將之驅逐出境。

對殺手來說,這是很危險的一件事。不能凝神屏氣心無旁騖的情況下,隨便一個黑道混混都可能變成致命的敵人。然而道理誰都會說,要能真正控制自己的情緒和思緒,這可是一輩子的人生問題。

一向能夠積極鼓勵自己、甩開多餘煩惱的俞利,這次也遇到了難關。

是不是……做得太過份了?這樣轉身就走,跟當初秀英推開自己,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人人都說,莫忘初衷。最初看見允兒時的那股心痛,而今加倍襲來,伴隨著罪惡感。允兒是否因為我而更加痛苦?俞利問著自己。

手機上「妳在哪裡」那四個字,看起來多麼無助,又多麼戒慎卑微,彷彿不敢多加干涉俞利的行蹤一般。

允兒的確是受傷了,而且是被自己所傷的。俞利愧疚地想著。

用拳頭打人的時候,自己也會痛;即使綁著繃帶、戴著拳套對牆打,反作用力也會衝擊到自己身上。此時的俞利也承擔著創傷,虛弱地面對悲傷和不安,卻仍然必須完成現實裡的任務,沒有半點休憩喘息的時間。

「好好休息。」俞利在手機上輸入這四個字,想要多說一點話,卻想不出還有什麼話能夠坦然訴說了。她回傳了簡訊給允兒,毅然起身離開桌邊。

「我不會這麼容易被殺死的。」俞利在心中說了這句話,像是要說給侑聽,也像是要說給允兒聽。「即使有弱點,我也可以愛著妳,帶妳活下去。」

黎明再度到來,天空露出了瘀紫色的雲彩,一點也沒有令人振奮的新鮮氣息,只有清晨冷涼的空氣使吸吐之間能夠感受神魂的清新。

鏡子前的俞利把頭髮束好,在雙手上用力纏好拳擊時綁的黑色繃帶,然後將匕首仔細放到長靴側邊,一些刀具收在易於拔取又隱密的地方,在將幾個彈匣分別放在口袋裡,儼然是整裝待發。

前置工作已經完成,閉上眼,將雜念驅逐。越快完成任務,就能越快回到允兒身邊。

所以今天,是懺悔與贖罪的第一步。俞利單肩背起放在桌角邊的背包,瞥過旅館房間裡的床和電視,戴上墨鏡,頭也不回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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