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小時候在歐洲成長過一段時間的俞利，剛回國的頭幾年其實曾經出現適應不良的狀況。

青少年時期，下課後的她熱衷於音樂、運動、藝術、飲食這些文化涵養，周圍的同學卻都在補習班努力算數學物理化學；她喜歡的那些小說，幾乎沒有人能和她討論，因為其他人只讀國文課本上的課文，並且深深厭惡作者介紹和詞語注釋。

俞利因此和同齡朋友有點格格不入。不過她的個性很開朗，待人也溫和有禮，所以人緣還是很不錯，只是很少能看到她無拘無束開懷大笑的模樣。

直到上了大學，情況終於有所改善。大學的學習風氣比較自由，接觸的人也會比較多元，權俞利在那裡認識了許多好朋友，尤其是號稱天才的跳級生林允兒；她們因為同在網球社而結緣，允兒鬼靈精怪的特質和多才多藝的權俞利意外合拍。

遇見那個人，則是在一個下著毛毛雨的日子。

那天是假日，權俞利打算去山上的校內劇場觀賞小提琴演奏會。當她經過運動場時，看見草地上有一個瘦瘦的身影正在練習足球射門。

因為正在飄雨，人們都紛紛離開操場，那個戴著球帽的女孩仍然獨自練習。

她只有一顆球。她把球踢出去，再跑去撿回來；如果踢歪了，她就必須跑很遠去撿。

球總是頑皮地滾開。那束紮得低低的頭髮在細雨裡輕輕擺盪。

俞利停在那裡很久，她看得很入迷。

在歐洲的時候，如果下著這種小小的雨，大家也還是會去踢踢球、散散步；這裡不同，人們比較不喜歡弄濕鞋子或衣服。

所以這個女孩讓她感到有點親切。

大概是出於這種情懷，當她看見女孩不小心滑倒時，她不假思索地上前去幫女孩把球撿回來。

「妳踢球的姿勢很漂亮，但是腳背要再用力一點，踢的點就比較不會歪掉。」她扶女孩起來，把球還給對方。「帶一下轉腰，力量也會比較順。」

「……謝謝。」

不知道為什麼，俞利總覺得女孩說話的時候，好像在閃避她的視線。女孩比她矮，又低著頭，帽沿遮住一部份的臉，讓人看不清楚輪廓。

這讓俞利感到尷尬，但她還是鼓起勇氣繼續攀談。

「妳是不是選了老狐狸的體育課？」

老狐狸是她們學校的體育老師，會和學生打成一片，不太在乎出席率，但是期末技能考試總是很刁鑽，看到學生失誤會很奸詐地微笑，所以被封了這個綽號。

「妳怎麼知道？」女孩終於稍微抬頭。

「只有他才會害別人要在這種天氣練習嘛。」俞利笑了笑。

「……」女孩很快又把視線轉走。「他說我缺課太多了，期末考的時候如果失誤三次就把我當掉。」

俞利以為自己記錯了。「奇怪，我記得他不太管出席率的……」

「因為我從開學到現在只去上過兩次課。」女孩小小聲回答。

「喔？」俞利還是很疑惑。她覺得女孩看起來不像是很混的學生，而且很混的學生好像也不會因為曠課而露出這麼慚愧的表情。「其實老狐狸人還不錯啦，不要擔心。」

「……嗯。」

可惜這個安慰似乎成效不大。俞利躊躇了一會兒，於是開口：「妳還要繼續踢嗎？」

「應該吧。」

「需要我陪妳練嗎？我可以幫妳撿球。」

女孩這次真的驚訝地抬頭看她。「這樣不好意思吧……」

「沒關係，反正我正好沒事。」小提琴演奏會……嗯，讓它去吧。

「那……」女孩抿著唇，彷彿十分猶豫，最後吶吶地說：「那就麻煩妳了。」

權俞利輕輕勾起微笑。忽然像是想到什麼，她退了一步：「妳在這裡等我一下。」

「啊？」

「等我一下。」

俞利匆匆跑走，留下傻在原地的女孩。

毛毛雨還是快樂地飄著。

沒過多久，女孩看見俞利再次出現，而且推來裝滿一籃足球的手推車。

「這樣比較快。」她拿起一顆球遞給女孩，笑著說道。

「妳從哪裡找來的？」女孩的語氣充滿不可思議。

「我認識器材室的大叔啊。」不只認識，連大叔喜歡吃烤魷魚當下酒菜她都知道。「來吧！快點練習，五點半以前要還回去。」

那時候都還沒四點呢！但是她們真的紮紮實實踢到了五點二十五分，在最後倒數十秒內，推車才被俞利用爆走族的速度飆進器材室，還差點撞上管理員大叔。

當俞利回到運動場時，女孩坐在旁邊的鐵製長椅那裡休息。女孩解開馬尾，拿著毛巾擦汗，但還是不太想脫下球帽的樣子。

「很熱吧？」俞利把一瓶運動飲料給她。

本來想惡作劇用瓶子冰她一下的。不過她們還不太熟，這樣似乎不太禮貌，只好作罷。

「謝謝。」女孩接過寶特瓶，但是扭不開蓋子；俞利又拿過來幫她開，女孩於是又再次道謝。

「那個……帽子拿掉會比較涼快一點。」俞利含蓄地建議。

女孩抿抿嘴。她好像只要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就會有這個小動作；剛剛也是，踢球前總是習慣性地輕輕抿一下。

女孩沒有回答，俞利就不再多說。不過，從帽子沒遮住的輪廓和側臉觀察，女孩的臉蛋應該很漂亮。

大概過了一分鐘，女孩才抬頭看看四周，稍微調整了她坐的角度。

「妳坐過來一點。」她這樣對俞利說。

俞利好奇地照做，內心還在想說這是不是女孩今天主動說的第一句話呢？

等俞利像機器人一樣，乖乖讓女孩轉好她的位子之後，女孩伸手摸摸自己的帽沿。

「妳要把我遮好喔。」

在俞利還沒反應過來時，女孩摘下球帽，而且很迅速把頭髮撥好。

「咦？妳……」俞利越看越覺得女孩非常眼熟，這位不就是……

上個月剛出道，就蟬聯各大音樂節目三週冠軍、目前音源榜還高居第三名的新人歌手，潔西卡？

「噓！」潔西卡伸出食指，但是嘴角帶著笑意。「不要告訴別人喔。」

這是秘密。

討厭運動的潔西卡，足球卻踢得比朋友們都還要好的秘密。

在假日時，權俞利為什麼喜歡找朋友們出來踢足球的祕密。

=================================================================================================

林演員，休息休息，這是戰爭等著妳。

權演員，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所以妳沒得休息。

鄭演員，逼您在雨中踢足球，小的對不起您。

黃演員，我知道這部戲是妳主演，但是最近本站人氣低迷，考慮鄭演員挽救暴力羅曼史收視率的優異效果，請見諒。

其他人，再不好好努力，就等著領22K吧！

by 不得不暫時回到地球的四次元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