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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ri 39  

 

別墅最高樓層的走廊上空無一人,只有古老的雕像立於昏黃的燈光下,靜靜守護一扇扇不知名的門。

秀妍看著俞利拿出一串鑰匙,在一扇鏤著繁複花葉的鐵門前停下;儘管心中充滿無數疑問,也並沒有出聲提問。

她相信俞利。

門鎖開了,俞利推開沉重的鐵門,率先踏進黑暗的房間內,不一會兒,房間內隱然亮起了冰藍色的幽謐銀光。

「請進。」俞利笑著,擺了一個鞠躬歡迎的姿勢。

「這裡是……」秀妍疑惑地走進去,不一會兒疑惑就變成了訝異。

這不只是一個房間,而可說是一個小廳堂;牆上掛著許多圖畫,挑高的天花板則讓空間顯得更加寬敞。一束微弱的白光斜斜射向殿堂中央那座日式枯山水的造景,一株細瘦逎勁的槭樹上是片片似火的紅葉,在四周的幽冷裡愈發孤獨,恰似張狂的哀傷。

「這裡,有這座莊園最私密的回憶。」俞利關上門後,仰望了一下偌大的廳室。「這座建築,最早由十八世紀的貴族興建,後來貴族沒落了,就被外人收購,連同收藏的藝術品都一併被買下。」

俞利牽起秀妍,慢慢繞著房間走著。秀妍注意到,牆上的畫多是人物畫像,且都是西方面孔,個個身穿華服、配戴鑲滿寶石的首飾。

「這些人,是原本住在這裡的貴族?」秀妍問道。

「沒錯,妳現在看到的這些人,都是貴族成員呢!」俞利指著一名戴假髮的男子笑著說。「當然,也有些是沒住在這裡的親朋好友之類的。不過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帶著秀妍經過一幅又一幅的畫像,有些高掛的畫框甚至需要抬頭仰望。披著左肩綬帶的嚴肅中年人,胸口前別滿了勳章;濃妝豔抹的婦人,身形雍容而表情冷傲;也有穿著獵裝的昂然少年,以及笑容羞澀的少女;在家族畫裡還可看見稚嫩的孩童,個子不比角落的獵犬大出多少。

即使聽了俞利的解釋,秀妍心中的疑惑仍然沒有得到解答。不過,她並不急著詢問。

畫像開始出現東方臉孔時,她大概也都知道了答案。

她們在兩幅畫前停下來。兩幅畫一上一下地掛著,上面的是張油畫,以雪霧微飄的森林為背景,有對男女牽著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女孩在散步。

下面那幅圖很小張,看起來像是個小孩子的蠟筆塗鴉,畫了三隻熊,其中一隻很壯,牽著一隻黑黑的小熊,小熊的另一手則牽著一隻看起來在微笑的熊。

根本就是把上面那幅畫的人通通改成了熊。但這張三隻小熊圖,卻是這流淌著沁寒的廳堂裡,最稚嫩純真的印記。

「這妳畫的?」秀妍指著小黑熊問道。

而此時最讓她無措的,是她明白了身旁的這個人,從來就不是寄籬於莊園裡的一名過客。

俞利搔搔頭,呵呵笑了一下,隨手朝旁邊兩幅人物畫像一揮:「來——見過熊爸爸、熊媽媽本尊。」

「這是妳父母?」秀妍瞇起眼睛打量那兩張人物畫,又看了看那張三人在森林裡的油畫。「俊男美女耶……不過妳爸媽不黑呀?」

「我那是健康的小麥色。」

「妳小時候……」

「怎麼樣?」

「還滿可愛的。」秀妍淡淡說了一句,不理會某人的傻笑,腳步繼續往左邊前進,目光掃過剩下的幾幅畫。

四幅畫井然排列,宛如將風景捕捉住的四格窗,四個玻璃格裡是兩組俞利和允兒的畫像。其中一組,她們頭戴一只精巧的銀冠,挽起優雅的髮髻,身穿披有流蘇肩章的宮廷貴族服裝,像是兩位俊秀的小王子;而另外一對圖裡,兩人長髮披肩,配上簡約雅緻的禮服以及一兩件珠寶首飾,氣質溫雅如同公主。

王子與公主圖交錯掛置,光線幽暗,秀妍不由得有一絲錯覺:允兒和俞利,確實是很般配。

雖然早已見過,但無論再看幾次,允兒仍是那麼美麗,與俞利有些神似的輪廓中透著堅忍,惹人憐惜。

最上排,俞利的王子扮像右邊是允兒公主般的絕世容顏。她靜靜地仰望這面高大的牆,而俞利看著她。

畫像中的、和身旁的俞利,都看著她。

不久,秀妍拉斷視線,轉身走到畫廳中央的造景前,在淡漠的白光邊緣望著那抹憂傷的深紅槭樹,雙臂交環在胸前,輕嘆一口氣。

「所以,這座莊園是妳們家的。」

「是。」俞利走到秀妍身旁,仍然注視著她。

「妳就是莊園主人。」

「還不完全是,但也可以說是。」

「為什麼不告訴我?」秀妍抬頭,眼眸對上俞利的視線。「為什麼沒有人知道妳就是……?」

「管家們都知道。所有在這裡工作的人都知道,但是我請他們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為什麼?」

俞利苦笑了一下。「我可是心情不好才來度假的呀……要是被知道我是莊園的少領主,我還有清閒的日子可以過嗎?」

「那……為什麼不跟我說?」

俞利並沒有立刻回答。透過虛弱的白光和牆邊的冷藍,她仔細地凝視著秀妍。

「秀妍,妳知道我第一次看到妳是什麼時候嗎?」

「妳代替女侍拿早餐來我房間。」秀妍不假思索脫口答道。

「不對。」

「……」秀妍又想了想。「我來這裡第一天,去過一次主餐廳。我們在那裡見過?」

「不對。」俞利搖頭。「妳忘了,我的房間陽台可以看見別墅大門。妳來這裡的第一天,我在我房間看著妳下車。那個時候妳還抬頭向上看,但是妳沒有看到我。」

「然後呢?」

「除了第一天妳有到主餐廳吃飯,其他時間都沒見到妳,因此我跟管家打聽了。他們跟我說,妳幾乎足不出戶,有時候看起來心事重重,很孤僻……」俞利頓了頓,觀察對方的神情。「我只是想知道,有沒有能夠幫上忙的地方,因為我希望來到莊園裡的人,都可以得到休息與平靜。所以那一天,我讓女侍把餐盤給我,我是刻意去見妳的。」

「……」秀妍回想著那天的情形。難怪當時就覺得這人身上的氣質不凡,竟然真的不是尋常遊客,只是……「妳那天親我的手,是故意的嗎?」

「呃……」某個做賊心虛的人瞬間臉紅發燙。「我只是想引起妳的注意。妳不會生氣吧?」

「哼……」

「別生氣……」

「可是妳還是沒說為什麼要對我隱瞞身份。」

「因為,我擔心告訴妳之後,妳和我相處時就會有顧忌……」俞利嘆氣,皺著眉。「我想用一般客人的身分認識妳,多了解妳一點,所以我一直沒有告訴妳。管家和侍者也都在幫忙掩護我,這就是為什麼,大家在談論到我們的時候,好像總是只知道妳而不認識我;因為關於我,他們既不討論,也不洩漏。我要他們越低調越好。」

原來如此……秀妍這時才頓悟,為什麼成為焦點的人只有她,而明明經常出現在她身旁、氣質容貌也同樣出眾的俞利,卻很少人能知其來歷。八卦小道這些消息,最多就是來自於長期待在這裡生活工作的管家和僕役;一旦他們閉口不談,任何事情都會很快地沉寂下去。

所以其實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悄悄地在關照她,帶著她去散步,帶著她去騎馬,帶著她去曬太陽;這個人在一旁陪著她面對人群,讓她慢慢敞開心胸,甚至願意再次在人們面前彈琴;最後,她對這個人揭開塵封的往事,才發覺自己真的已經不覺得那段記憶有那麼疼痛了。

現在她心裡所想的,是對愛和溫暖的渴望。莫名地想選唱「Almost」這首歌,不就已經是最好的證明和暗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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