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第四十二章 星火追擊

林允兒從權俞利的病房裡出來後，直接衝出醫療區，在走廊上疾奔。權俞利今天申請外宿，這個她知道，進去權俞利房裡也不過是要再確認而已。看見無人在病房，她打了兩三次崔秀英的手機，但似乎是關機了。

她直覺崔秀英並不知道權俞利做了什麼事，或是要做什麼事。無論如何，要先找到權俞利才行。林允兒於是長驅直入闖進追蹤中心。

追蹤中心是六角型的場地，有五大面螢幕牆，每面牆由兩人一組所負責的控制台和工作站來控管牆上所有大小畫面的資訊。現在是夜班，只有兩組螢幕牆的值班人員和一個夜班班長在。

五人全都轉頭望著她。

「有什麼事嗎？」最中間的追蹤員起身問道。看來應該是夜班班長。

「那個，前輩，不好意思，」允兒迅速調整好呼吸，抬頭露出不好意思的苦笑。「剛才有人通知醫療組，說需要我們出去急救，但是什麼都沒交代清楚就斷訊了，我想要確認一下前輩們的位置在哪裡。」

「這樣啊，」她稍微示意，另外兩組值班人員便轉頭回去做自己的事。接著她招呼允兒過來她的控制台前。「是誰？我可以從她的車號和手機去找。」

「是金太妍前輩。」

「等等。」

班長輸入了一串資料，原本顯示總部建築透視圖的大螢幕牆上出現了整座城市的衛星圖，圖上有紅色準星和藍色準星兩個小光圈；然後畫面迅速放大，出現了即時街道影像，而紅色準星鎖定在一棟住屋大樓的下方，藍色準星在五樓的某個窗口，旁邊都出現一行以亮綠色字體標示的經緯度和離地高度。

允兒認得這棟房屋，因為這就是目前她和太妍住的地方。

「這是太妍……前輩家。」允兒遲疑的說。

「……是耶。」追蹤員核對了一下，抬頭看螢幕。「車在地下室，手機在房子裡。家裡燈是亮的，難道她在家遇到攻擊嗎？」

「不——」允兒發覺自己回答得太快，立刻更改語氣。「前輩，那您能查查看權俞利前輩目前的位置嗎？」

「俞利？我聽說她現在是正在住院療養中，不是嗎？」

「她今天申請外出了。對了，她這陣子都是跟總部借車的，可能要先查一下她借了哪部車才行。」

「嗯，這我知道。不過希望車子的GPS不要有問題才好。」班長立刻快速敲擊鍵盤登入系統。「最近老是定位不到俞利開的車啊。這傢伙出去兜風好像不想被找到……」

允兒沒說話，靜靜地等待。

螢幕上地圖被拉遠，變成小比例尺，畫面出現了大範圍行政區的衛星圖，並且同時有八枚幾乎縮成光點的紅色準星散佈在圖上閃動。

畫面一出來，夜班班長也沉默了；她二話不說，一臉凝重再加入其他指令。

比例尺沒有變，但是圖像變得更令人眼花撩亂了。

代表手機位置的藍色準星也一下出現了八個。

十六個準星呈現沒有邏輯的分佈，有些位置十分相近，但也有些是零星居於某一角。

允兒看著這十六顆準星，當下也苦惱了幾秒。光憑經緯度她不知道實際地點，準星位置也沒有排序出任何符號或字樣；難道是要從經緯度的數字去找密碼嗎……

不，不對。這不是權俞利的風格。

「前輩，這個可以讓準星的位置顯示地標或街景嗎？」允兒問。

「可以，不過只能顯示地表的狀況。如果她們是在室內或是地下的話就沒辦法了。」

班長一邊說，一邊套入模式。

十六顆準星上一個接一個跑出連接線，在不遠處拉出放大框。允兒瞇眼盯著方框裡的影像。

輪流看了幾輪，有不少是眼熟的地方……

允兒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工作過的書店、俞利救了她的百貨公司、基督醫院、她搬去俞利家之前住的舊公寓、舊公寓附近的教堂、俞利和太妍住的大樓、殺手總部、五日訓練的無人島、JH購物中心、她第一次任務失敗而被俞利救出的夜店、帝國飯店……

「前輩，有些地方能再放大嗎？或是旋轉角度？」

「妳過來。」追蹤員把畫面分割出一半後，讓允兒來控制台前坐下。「在液晶板上點選妳要看的地點，會放大顯示在牆上的右邊螢幕；用搖桿來變換角度或是控制比例縮放。不過不是每個地方都可以，有些地點因為衛星軌道和現在的雲層厚度，可能沒辦法看得很清楚。」

沒關係，應該還可以再認出一些地方。允兒的手搭上握桿。

徐玄念的那所大學裡的校園咖啡館——剛才方框裡顯示的是教學樓，轉了角度後才看到特殊設計的咖啡館外觀。有個地方在河邊，很暗，看得不是很清楚；拉近距離，把其中一棟新造的建築放大來看，隱約分辨出牆上掛有「尹川」的金屬字樣。尹川，尹川……尹川河運？權俞利炸掉的尹川河堤倉庫嗎？

再來是張空照圖，是個佔地頗廣的私人別墅區，歐式建築和莊園式的前庭；允兒心有推論，但還是把畫面轉成平視角度來看。雖然建物和景觀已經顯示得很清楚了，可是找不到任何東西來證明她的答案。

「琥珀莊園。」一旁的追蹤夜班班長忽然開口，說出允兒心中的猜測。「這個地方我監管過。之前曾經有八個殺手同時聚在這裡出任務，我印象很深。權俞利和金太妍就是其中兩人。」

這就對了。那還剩下兩個地方，不過這兩處無論她怎麼觀察，都想不起來這兩個地點和俞利或是她有什麼關聯。一處是山海交界的森林岩岸，一處是臨海的重工業區，在地圖上根本處於相反的方向；兩幅圖像皆是空拍的俯視視角，到某個距離就無法再放大，連道路都很難清楚勾勒分辨。山岸黑漆漆的，不必親臨現場就能感受到幽冥般的靜謐；夜幕中金燈輝煌的工業區十分華麗，但此時已深夜，應該也是形同鬼城，尤其又是工業區，一切將顯得更加冷硬。

這是要她憑直覺選了嗎？

是哪裡呢？荒郊野外，還是披著華美外衣但可能更加危險的工業區？

在她看來，夜晚的工業區神秘魅惑，像奇幻故事裡的魔法之城，這和權俞利給她的感覺更為相像。但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覺得該選那個死寂幽暗的山海沿岸，毫無理由的，就覺得應該在那裡。

那麼，要賭一賭嗎？要的話，現在就找個理由擺脫這裡，即刻出發……

可是，真的沒有猜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