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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風了,但這初醒的風對雨水的氣勢無法造成任何影響;天空閃過一瞬犀利的銀色冷光,雷鳴低沉鬱悶卻絕對不算小聲。除此之外,街坡疾無人聲。

坡路旁的樹下站著一名金髮女子,她剛把目光從某棟建築物的某扇窗口移下來,望著剛從街角另一面轉進這條路的靛藍色小傘,和傘布下那握著傘柄的纖瘦少女。金髮女子沉靜得彷彿她也只是一棵樹,感覺不到一絲身為人的氣息。

所以不能怪荷拉沒有感覺到這條路上除了自己以外的生人。實際上她也沒有心情去注意周遭環境。自從上一次在趙家的琥珀莊園驚險被權俞利救出之後,她就再沒有見到俞利過了;她的搭檔泫雅在那次任務裡所受的傷雖然已經復原,但她們倆因為任務執行不力,被Narsha處罰停工兩個月,只能進行訓練和無償支援。沒有任務可接的殺手等於沒有收入,感情不順、事業受阻,她內心的鬱悶可想而知。

這段時期,同在組織裡的朴奎利和姜知英經常給她鼓勵,帶著她四處活動,盡可能不讓她太無聊而胡思亂想。她偶爾會去奎利和知英家作客,也許是帶著一點巧遇權俞利的希冀,但是當然從來沒有遇到,就連金太妍和林允兒她也不曾在這棟公寓碰見過。

今天奎利和知英不在家,她只是想去那裡放空放空。她偶爾會這樣,即使只是換了一個地方發呆,至少在那裡她比較不會覺得孤獨無助;朴奎利知道她有時會來,就在冰箱裡留下一些甜點,說是給她當作幫忙看家的報酬。

荷拉望了望上坡,除了雨水,還是雨水;雨水大滴大滴的從傘緣邊落下,坡面在路燈照耀下顯得光滑濕漉,宛如一層淺薄的河流。她有氣無力的拖著步履往上走去,就在她快要到達社區的大門時——

「妳是具荷拉嗎?」一個金髮女子從路旁的樹下橫越馬路向她走了過來。

「是……妳是誰?」荷拉稍微抬高傘,以便看清楚來者。來人腿側上的槍套特別吸引她的目光。是警察?特務?黑道?傭兵?還是殺手?

「請妳回頭吧,今天暫時不要到這裡來。」女子不回答她的問題,卻給予了奇怪的建議。

「啊?為什麼?」

「這個啊,我不方便告訴妳原因,但是妳最好還是不要再靠近這裡了。」

「……妳這個人真奇怪。」

荷拉打算不予理會,繼續前進,金髮女子卻一步站到她面前擋住她;荷拉想往旁邊繞過她,女子又移到她的路線上。在這兩次移位之中,即使荷拉再失神,也察覺到了一絲同類氣息。

「請讓開。」荷拉壓低傘緣,也低下視線,低聲說道。

「抱歉,但我不能讓妳過去。」

「……」

具荷拉沉默一會兒。她暗忖自己今天什麼武器也沒帶,手上能用的就只有這把傘;對方已經和她靠得很近,應該是近戰武術類的高手。究竟是基於什麼原因不讓她進入這個社區呢?

難道是在這裡執行任務?目標是誰?

該禮讓同業,就此轉身離開嗎?

「荷拉!不要靠近她!」

一聲呼喊從樹林中傳來,雖然被雨水打得很模糊,但還是聽得出來,那是權俞利的聲線。

具荷拉一驚,轉頭察看的瞬間,金髮女子便立即出手,一手刀往她頸部劈下。

荷拉輕巧一退避開了,平舉手中雨傘架在女子眼前,轉動傘柄;在女子視線被遮蔽而露出的空檔之中,她冒險移身靠近敵人,竊走了女子左腿槍套裡的那把槍。

金髮女子對於荷拉的敏捷似乎感到訝異,可卻是帶著讚賞的那種驚喜;隨之而回敬給具荷拉的是一串毫不遲疑的旋踢,讓荷拉根本沒時間舉槍,只能節節避退。

這時權俞利從樹林邊衝上馬路,具荷拉瞥見她那有點狼狽的身影,直接把槍扔給她,為此遭到金髮女子的旋踢掃過手臂。雖然只是淺淺一掃,那力量足以讓荷拉在雨地裡打滑,失去重心跪跌在地。

雙手手掌和右膝傳來沉重的痛感,荷拉知道自己這一跌肯定露出全身破綻給對手了;她做好接收被敵人痛擊的心理準備,同時望了一眼權俞利。她看見俞利將槍口指向金髮女子,但是——

「背後!」荷拉大喊,不過還是來不及。

一個黑影從俞利背後勒住她的脖子,一手抓住俞利持槍的左腕向上扭;那人的鎖喉實在來得太快太用力,呼吸忽然被截斷的俞利一下失去力氣,即使鬆開了手中的槍和短刀想嘗試拉開敵人的胳膊,根本也無濟於事。具荷拉就這樣看著權俞利被拖入樹叢裡;她不顧自身疼痛想起身追去,右腳踝卻被人抓住並用力向後扯,這次換成左膝重重撞在柏油路上,兩個手掌同樣因為支撐身體而承受二度撞擊,那力道從手掌衝上手肘,感覺幾乎要脫臼。

 

俞利被拖進了樹林裡;由於那是個遍布樹根的草坡,敵人要一面壓制俞利的抵抗一面倒退也不方便,乾脆直接把俞利往坡下甩,讓俞利自己滾下去。權俞利靠著抓住樹根停止摔落,抬頭一看,站在上風處俯視著她的人竟然是侑。

光是侑出現在此的這件事就足以令俞利感到顫慄。侑能夠出現在這,如果不是她放棄同伴的生命,就是秀英被擊敗了;權俞利直覺絕對不會是前項因素,那麼就是秀英……

權俞利沒有問。問了也於事無補。侑從上坡滑了下來,翻甩左手把收進袖裡的短劍又甩了出來;俞利見狀,在侑開始攻擊之前就撲過去先發制人。侑的手臂上有好幾個被俞利戳出來的箭傷,動作沒有先前迅速;但俞利因為失血過多,視線早就有點模糊了,加上腳踝那足以封住俞利所有移位的傷,現在她也只能用蠻力一拼。

兩人扭打在一起,俞利被侑的劍淺淺劃傷了幾處,侑也被俞利的肘擊打得頭昏腦脹;混亂之中,權俞利掐住侑的脖子,死死不放。

「妳……不要阻止我!我不想殺妳啊!」權俞利在侑耳邊吼。

而侑被緊捏的咽喉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秀英,妳們殺了秀英嗎?」權俞利繼續吼叫。

侑只能發出一些嗯嗯哎哎的聲響。

「說啊!妳說啊!」權俞利越掐越用力。

侑抵抗著,閉上了眼睛。

「嗯啊!!!」

窒息邊緣,侑用盡所有力氣,甩開俞利對她左手的控制,把袖中劍深深插進俞利腹部裡。

「唔…………」

當下似乎一陣死寂。

風聲,雨聲,雷聲,好像都凝結在那一瞬間。權俞利的右手握住侑的左腕,侑的右手則拉住俞利鬆開死掐的左手;她們凝視著對方,兩人的瞳孔都顯得漆黑無比。

侑看見俞利哭了。那是一種不甘心、絕望、疼痛、脆弱的眼淚。侑著實愣住,也許在她的殺手生涯裡她從沒有看過誰在瀕死之時還有這樣強烈的情緒。

「我們現在帶妳去醫院,妳不會死的……俞利。」侑說。她其實沒有思考過自己在說些什麼。「就這樣吧,俞利。崔秀英沒有死……還沒死,我們不會殺她。妳……就和崔秀英一起離開這裡,忘了林允兒吧……」

聽到秀英沒死時,權俞利抬起了頭,望著侑,聽她說完剩下的話。聽完之後,俞利緩緩把左手收回,侑也由著她這樣做。權俞利雙手握著侑的左手,那劍刃還停留在俞利身體裡。

「侑,妳愛過人嗎?」俞利低頭說道。「妳知道愛是什麼嗎……其實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還……愛著秀英,或是我……有多愛允兒。活著……的每一天……其實都好累……好複雜。可是、如果……就這樣死了……卻、又……有點、不甘心……」

權俞利一面說著,一面慢慢拉動侑的左手,把劍從腹部抽出來。然後她握住了劍刃。

「一直這樣,苟延殘喘著……卻還沒有死的我,一定是、還有……什麼……必須活著的原因吧?是不是……活著,是為了……愛……?」

權俞利越握越用力。侑好像知道她要做什麼,卻因為權俞利這一席話和此刻的神情,失去了採取行動的反應,眼睜睜看著俞利的手滲出一陣一陣的血,溶在雨水裡,四處流淌。

「如果,我,在這裡死了……也好……但是,死之前……」

權俞利折斷了侑的劍。

「再、讓我……見一次、允兒……我……」

權俞利一手拿著沾滿她鮮血的斷劍,一手無力的搭在侑肩上。

「很抱歉……沒能,替她……贏得、一個……新的,人生。」

說完,她將斷劍刺進了侑的腹部裡,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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