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1.《Airport》

雪花紛飛。

聖誕前夕，各種交通工具總是特別忙碌，因為人們都趕著到世界的某個角落，和心愛的人一起度過平安夜。

在所有交通樞紐之中，機場是人們情緒最複雜的一個地方。

這些旅人離家最遠，需要透過廣闊寒冷的高空才能抵達目的地。在機場，他們盯著電子告示板，聆聽大廳廣播，等待那雙機器翅膀來臨。

有人等待，是為了啟程；有人等待，是為了迎接。

他們都在等待著，與某人的相逢。

首爾，東京，倫敦，紐約，每一個遙遠的地名，就代表著遙遠的思念。

副機長權俞利站在機場大廳的三樓，望著那整片的玻璃窗之外的大雪。

三個小時前，她還在天空裡俯視這座城市。那時能見度已經偏低，但是風還不那麼囂張，很像今天清晨她在莫斯科醒來時看見的那場雪，靜靜的，帶著俄羅斯特有的神祕。

此刻，另一座城市的夜空下，漫天大雪在風裡狂舞。

她觀察著跑道和天候，看得很專心，但是仍然察覺得到周圍旅客投來的好奇目光。或許是因為那一身機長制服吧，女性機長並不是很常見，人們覺得新奇也是自然的。

權俞利沒有理會人們對她的興趣。她在等人，而且內心有點著急。那架從舊金山起飛的班機KE0418已經延誤半個小時了，風雪越來越猖獗，還在空中的飛機安全嗎？能夠順利降落嗎？

又過了十來分鐘，風雪不減，不過耳邊傳來了大廳廣播，說KE0418即將降落。

俞利眨眨眼睛，仔細看著窗外。一開始，除了茫茫大雪，也就只能看見機翼上的燈光一閃一閃，慢慢移動；燈光越來越近，但仍很難準確地在風雪裡鎖定它的路徑。

機身漸漸顯現，跑道上成排的燈光匍匐恭迎，俞利瞇起眼睛看著。路徑對得很好，應該是可以平穩降落；只是風勢很強，那亂竄的白雪使得飛機感覺上有些飄搖。

雖然知道是錯覺，仍不免會擔心。

機輪著地滑行的那一瞬間，俞利才覺得自己的心也落回了正確的位置，噗通噗通地跳著。飛機遠遠地在她面前減速度駛過，在跑道的另一頭靈巧地轉彎，慢慢地停了下來。

俞利趕緊下樓，到機組人員應通行的關口前等待。當她趕到那裡時，看見穿著制服套裝的地勤經理李順圭也已經站在那裡。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意會似的笑了笑。

「等秀妍？」順圭輕聲問。

俞利笑著點頭回答：「妳等小允？」

順圭也以點頭代替說話。兩人不再交談，只是靜靜等著。

終於，通關處有了動靜。雙排白釦的深藍色外套、紅色領巾、白窄裙、白色高跟鞋，襯得這些昂首挺胸的空服員像是模特兒似的；有些人已經將嚴謹的髮髻解下了，輕披一頭長髮，仍是美。

權俞利就是憑著那微鬈的棕髮，遠遠地一眼認出了鄭秀妍。她走在隊伍最後，走得很慢，好像有點累，面對機場裡廣大的人群似乎還有些茫然。

權俞利看見她，不知為何，心裡比平常激動許多，但又不敢張揚。她撇下李順圭，快步迎去。

大概是機長制服很顯眼吧，在俞利移動時，秀妍也就看見她了。不過秀妍比她沉著多了，低頭淡然一笑，照著自己的節奏邁步走著，直到走到了權俞利面前。

結果俞利還是不禁靠上前抱了抱她，再依依不捨地放開，仍牽著秀妍的手，沒有說話。

秀妍看著她那沉默的關切，輕輕地笑著。

「呆子，聖誕快樂。」

鄭秀妍的輕笑很美，倦容裡更帶著一絲清麗。

俞利聽了，忍不住又把她拉進懷裡摟抱。

「聖誕快樂。」

把秀妍抱在懷裡的時候，俞利看見一旁，李順圭和身形修長、輪廓清秀分明的副機長林允兒也手牽著手，兩人笑著似乎正在說著很多的話。

允兒正好和俞利視線相交，兩個副機長默契十足地對視一笑，互相點頭以示祝福。

雪夜，平安。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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