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第十五章 視若無睹

「肩膀放輕鬆一點，不要急著開槍。」太妍調整允兒的姿勢，墊腳察看允兒瞄準的位置。「呀，妳長太高了！」

允兒嘻嘻一笑。

「別笑，笑了又歪了。」太妍說道，自己卻也露出微笑。「開槍的時候要專心，就算是呼吸都會造成影響。」

允兒收起笑臉，深呼吸一口氣，開槍擊中靶紙紅心。

「很好，唉唷，比我還有天份。」太妍瞇起眼睛看允兒，「妳該不會在家拿俞利的槍偷練吧？」

「哪有，我回家都累死了。」允兒喃喃地念了一句。「俞利歐膩還是沒空來嗎？」

太妍覺得自己的心稍微沉下去。「俞利很忙的，通常接保護任務的話，她都會是最忙的；何況我們除了保護任務外還是會有一兩個正常任務。」

「為什麼她會最忙？」

「她近身功夫最好嘛，而且呢，嗯，因為帶她出去最好炫耀。」

「炫耀？」允兒皺著眉頭說，「俞利歐膩是什麼寵物嗎？」

「人長得高，又帥氣又性感啊！」太妍理所當然地說。「脾氣又好，又有長輩緣，人見人愛的。」

「歐膩明明就有點呆呆的，還喜歡傻笑！而且太妍歐膩妳也不差啊！」允兒抗議似的說。「就是矮了點，不過矮也有矮的可愛嘛！」

「我不喜歡被人家指指點點的。那種事情還是讓她去吧！」太妍立即搖頭。看見允兒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說：「俞利不是都有打電話給妳嗎？」

「有啊，不過已經兩個禮拜沒看到她了。明天就要開始五天全日訓練，手機會被收走，連講電話都沒辦法，本來想說她今天會跟妳來的。」允兒說道，有點哀怨。「結果還是沒出現。妳回去記得幫我揍她。」

「呃，我可能打不贏她。」

「也對。唉。」允兒不再說話，舉槍射中從天而降的人型靶上。

太妍一看，一槍射在右額，一槍射在右胸。「妳一定有偷練。」

允兒搖搖頭。「應該要射中心臟才對。」

「那兩個地方也是可以致人於死。」太妍安慰她。

「可是手法不夠漂亮。」允兒只是淡淡地回答。

「什麼叫作手法漂亮？」

「像歐膩妳不浪費一顆子彈，或是像俞利歐膩那樣漂亮的戰鬥技，這樣應該可以稱作是一門藝術吧？」允兒看著靶紙。「既然都要殺人了，處理得漂亮一點，是對死者最後的尊重。我是這麼認為的。」

「妳也開始有自己的風格了。」太妍點點頭。

「什麼意思？」

「就像有的槍手為了闡述自己的理念或是標記個人風格，會用造型特殊或雕刻圖騰的子彈一樣，每個殺手會有自己專有的手法。其實就很像是一種儀式，透過儀式表示對這個職業和目標對象的尊重。妳的確是很有天份的殺手。」

知道了燃燒小宇宙這件事之後，林允兒覺得自己達到人生中前所未有的高峰，有關體力和意志力方面的。每天嚴峻的訓練令身體十分疲憊，但在跑動和攻擊時卻是輕快靈活許多，感官變得敏銳，反應比以前更靈敏。每天關在總部訓練時心中都有一股期望和急切，希望能盡快成為實習殺手。

不過自從上次見面後，俞利就很少能再偷溜去看允兒，主要是因為那一回翹班後，孝淵和徐玄在俞利面前模仿了太妍和西卡是如何為了這件事情起爭執。

「妳讓俞利走了，萬一路上有人要暗殺妳怎麼辦？」孝淵用太妍的聲音和語氣說道，但是幾乎忍不住要笑場。

「她都已經送我們到離飯店五百公尺近的地方了，難道妳自己連這五百公尺也沒辦法應付嗎？」徐玄用西卡的語氣回答，冷淡的態度倒是很像，但缺乏一種高傲的殺傷力。

「不是這個問題。這是全天任務，就算晚上沒排她的班，她也應該要待命。」孝淵接著又說，這回真的噗哧一笑：「噗，好像她從沒翹過班似的！」

「金孝淵演員，請不要加入個人意見。」扮演導演的秀英用紙捲敲了孝淵的頭。「請忠實還原現場好嗎？小玄繼續。」

「不是每個人都像妳一樣可以輕輕鬆鬆忽視別人，假裝別人不存在。」徐玄依然保持冷漠的語調。

「也不是每個人都像妳一樣，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孝淵大吼，這次模仿得頗有神韻。

「呀，不用這麼大聲說話。不是聲音大就比較厲害。」徐玄回答，還加上了西卡專用的冷眼。

「別以為妳是雇主就比較了不起，權俞利是我搭檔，工作的時候要去哪裡應該要跟我討論。」

「那妳跟別人換吧，我不要妳做我保鑣。」徐玄一付毫不在乎地說完，立即又恢復正經害羞樣。「就是這樣。呼，還真是不好演。」

「小玄已經演得不錯了。」秀英誇讚她，然後對俞利說：「之後孝淵和順圭帕尼出來勸架，金太妍回房間，門一甩就沒再出來了。太妍一走，西卡也跟著回她自己的房間，樓梯還沒走到一半就開始哭，我和帕尼安慰她到半夜才能睡。這女人其實是隻紙老虎啊！」

考慮到搭檔的立場，俞利克制自己想去看允兒的念頭，一天傳一兩封簡訊，晚上打個電話關心，希望不會耽誤工作，也不至於冷落了允兒。

令俞利擔憂的事不只這件。翹班回家陪允兒的隔天凌晨，俞利在鍋裡煮了飯和熱菜，留下紙條提醒允兒記得吃飯後，匆匆在允兒的額頭上留下一吻便離開。出了大門，拉拉衣領，正要戴上墨鏡時，忽然瞥見角落裡有人影。當時天色還朦朧，是誰在那裡鬼鬼祟祟？俞利雙手放入外套口袋，若無其事地朝人影信步晃近，人影卻像早就知道她會靠近，轉身迅速離開。俞利突然衝刺追上去，人影也跟著疾奔，就像對那附近的環境很熟悉似的，也沒跑進公園裡，熟練地左彎右拐後消失在巷弄裡。俞利判斷這是個女人的背影，而且也不是黑幫，因為黑幫通常是男人們三五成群，而這女子看來沒有同夥。俞利傳了封簡訊給允兒，要她出門時小心點，又傳了訊息請住在樓下的同事朴奎利和姜知英幫忙留意可疑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