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忽然想起了契訶夫寫的一個短篇故事，《小玩笑》。

故事是說男女主角一起坐著雪橇，從山坡上滑下來，女主角怕得要命，但男主角不斷鼓勵慫恿她。在雪橇滑下時的呼嘯風聲中，男主角輕聲說了一句「我愛您」。

女主角不確定自己是否聽到了什麼。雖然仍害怕，為了確認那颼颼狂風裡是不是出現了什麼話，便一再和男主角回到山上乘坐雪橇滑行。男主角也每次都趁雪橇疾馳時在女主角身後說著這句話，但她始終沒有開口向男主角求證。

一天一天始終如此。甚至有一天，男主角碰巧看見女主角自己去坐雪橇。

「她最後精疲力盡地從雪橇裡站起來，虛弱無力。從她臉上看得出來，她自己恐怕也不清楚是否聽到了什麼話。」

三月，開始融雪。男主角將要離開那裡，並且不會再回來。他從未正面直接對女主角說過那句話。

他離開了。女主角後來結婚，有了三個孩子。

「而我現在年歲老了些，已經不能明白，那時候我為什麼要說那句話，為什麼要開玩笑……」

如果說生命是個謎，不如說，始終都是些玩笑。

那些永遠不會知道真偽、不會知道答案的玩笑。

就放在風裡好了。

有人會因此幸福，有人會因此悲傷。

但雪總是會消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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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玩笑》，安東˙契訶夫 著。

本文節錄句子出自台譯本《帶小狗的女士 契訶夫小說 新選新譯》，櫻桃園文化出版。

照片攝於莫斯科˙克里姆林宮，2014.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