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第二章 捕獸夾  (Ch.02-1)

殺手不是接到任務就會立即行動。通常必須先觀察目標，選好地點和時間；有時需要喬裝，有時需要設陷阱。殺人是一項很注重細節的工作。

曾經有殺手設局設了七年，才讓目標在最適合的時機和場景死亡。死亡是一瞬間，卻要花大筆時間準備。其實沒什麼稀奇，有人認為，人的出生就是在為死亡做準備。不過，通常人還是會把生命花在滿足物質生活上，因此每個大城市都有商圈，讓人忘卻死亡的繁華之地。

這一帶就是個熱鬧的地區，附近有許多百貨公司，即使是非假日也人來人往，有錢的主婦和課不多的學生會來打發時間。晚上的時候總是人潮洶湧，五顏六色的電視牆和明亮的街燈宣示著人們的消費力，各大名牌的商標像是金錢的銘刻，人們趨之若鶩地膜拜著。

太妍和俞利已經監視了尹泰俊三天，三天來尹泰俊也像在監視誰一樣，每天早上十點都穿著便裝，若無其事地到街口咖啡館的露天座看雜誌、喝咖啡，甚至還去逛書店，他的手下則在附近的街道徘徊。晚上十點多，尹泰俊和手下開車到一個離市區有段距離的偏僻地區，也許是因為時間太晚，也許是因為天氣開始轉涼了，路上的行人和樹上的葉子一樣疏疏落落，幾棟斑駁的建築和交錯的電線增添了一種傾頹感。他們監視某一棟舊樓直到三樓的燈全暗了才離開。

雖然一個黑幫份子在這種地方出沒有點奇怪，但如果是在這裡，只要同時擺平他的手下們，要殺掉尹泰俊是很容易的。在都會區的話，行動完可以快速混入人群離開，但也得冒著遇上警察的風險，然後高調地演出城市動作片、飛車追逐賽。每一組殺手的作風不同，太妍和俞利向來偏好低調。

第四天的時候，太妍和俞利很確定尹泰俊是在監視一名少女。這名少女就住在那個偏僻地區的迂迴巷子裡，在尹泰俊去的咖啡館對面的大書店工作，每天十一點上班到晚上十點，再搭公車回家。從遠處觀察，少女長得很秀氣，皮膚白皙，身材高䠷清瘦，看來沒有什麼能和黑幫有牽連的地方。太妍曾假裝成路人與少女若無其事擦肩而過，回來時看來不知為何有點意猶未盡：「身高像小玄，輪廓像妳，膚色像我。」太妍對俞利做出了這樣的結論。

「我和小玄也長得滿像的。」

「我覺得不像。」

「哪裡不像？」

「小玄臉上沒有八字。」太妍望著權俞利臉上那目前還淺淺的法令紋說道。

「……妳欠揍。」

「而且——」

「而且什麼？」

「小玄看起來比較聰明。」

「……妳換搭檔算了。」

或許尹泰俊是個變態癡漢，有這一類跟蹤少女的詭異興趣，不過這對兩位殺手而言並不重要，他們的目標就只是除掉尹泰俊而已。也許世界上沒了這個人，對女孩們來說還是個福音。太妍和俞利決定在第六天晚上尹泰俊結束監視後動手，因為那個地區晚上時幾乎沒有什麼人，可以安靜快速地解決。

第六天一早，天空陰晦，太妍和俞利依然監視著尹泰俊的一舉一動。憑著直覺，兩人覺得今天的氣氛特別不同，雖然喝咖啡看雜誌的行程還是一樣，不同的是尹泰俊和手下都帶了槍，整齊劃一地穿上黑西裝，彷彿在警告周圍的人不要靠近。帶著一股兇氣，身為殺手的太妍俞利很容易就嗅到這種味道。

「不太對勁。」太妍看著周圍的黑幫人士。「總覺得不該今天動手」

「照這情形看起來，他們可能是要在今天抓那個女孩吧。」俞利看見了女孩走進書店。「她平常看起來就這麼嚴肅嗎？」

女孩穿著一般的黑色運動外套、深色牛仔褲和帆布鞋，沒拉起的拉鍊看得見外套下的白襯衫，昨天太妍跟著尹泰秀的手下混進書店時，女孩也是這樣穿的，只是脫去外套，多加了一件店員常穿的圍裙。今天女孩似乎神色凝重，面無表情。

「上次我故意經過她的時候沒有這樣，不過昨天好像就有一點。看樣子她也知道今天可能會發生什麼事？」太妍回答。「我們要延後計畫嗎？」

「看看情形再說吧，離預定的時間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