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第二十六章 夜影（上）

夜晚如同一個魔鬼，只要與祂交易，必然能夠有所得，不過同時也會失去一些東西；比如藝術家通常喜愛夜晚，深夜之時他們總用健康和孤獨交換靈感。至於划不划算，這就見仁見智了。

所以殺手不一定屬於夜世界，因為她們往往不喜歡交易。殺手之所以能夠成為殺手，是因為她們都努力掌握自己的生命。所謂殺人，其實也就意味著自己可能被殺，殺手們說穿了就是在戰爭中保護自己，使對方先一步毀滅罷了。不論白日黑夜，不要讓那些外在的事物掌控自己，而是要凌駕一切，殺手們多半有著這樣的信念。

允兒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她太急切想超越過去和現在，迎向有權俞利的未來。現在和權俞利之間情感變得模糊，允兒就更想衝出那片迷霧。

穿著不習慣的迷你裙，讓秀英替自己畫上深邃濃厚的眼妝，允兒感到有些拘束。這是她第一次去夜店，不只因為黑幫的關係而避免去那種地方，允兒本身就討厭那種燈紅酒綠的聲色歡場，好像身邊隨時都有什麼狼豺虎豹似的。

「好了。」秀英放下眼影，看著自己的作品。「妳確定要在夜店裡下手嗎？雖然人很多，不容易被發現，不過……」

「不過怎麼樣？」允兒伸手輕碰睫毛，上面已經刷了一層睫毛膏。

秀英嘆口氣。「妳太漂亮了，去那種地方反而會讓自己更危險。」

允兒只是笑笑：「不會進去太久的，我想應該很快就能結束。」

「俞利知道了嗎？」秀英擔憂地問。

「我有傳簡訊跟她說。」提到俞利，允兒內心忽然覺得有些暗淡。

「她說什麼？」

「只回傳說要小心。」允兒假裝轉頭看窗外，不想讓秀英看見她的表情。

「妳們……最近還好嗎？」

「歐膩，俞利歐膩有打電話給妳嗎？」允兒反問。

看妳們這狀況，就算有，我也得說沒有。秀英搖頭：「購物中心那一晚打了一次，之後就沒有了。她也都沒有打給妳嗎？」

允兒搖頭。認識將近兩個月，秀英第一次覺得感受到了允兒的情緒。落寞、失望、害怕，秀英有點訝異，允兒的情緒竟然來得這麼強，可見她平常多能隱藏自己。

「不要想太多，她只是有點忙，身體又累。」秀英安慰著。「好好照顧自己，俞利才會對妳放心啊。」

「嗯，我知道。可是歐膩她……」話還沒說完，允兒看見太妍走進房間，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允，準備好了嗎？」太妍問道。

秀英耳朵一豎。太妍剛剛說「允」嗎？

感覺不是第一次這樣叫了。之前自己是否忽略了什麼？

「好了。」允兒站起身，把衣裙拉好。「真的很短啊……」

不止裙子短，黑色薄紗上衣除了袖子之外，其他部份都有點透明，讓允兒纖瘦的身材若隱若現，特別是胸口更引人遐思。到底去哪裡找來這種衣服的啊？太妍不滿地想著。

「先穿件外套吧。雖然上衣是長袖，不過這樣有點……太害羞了。」太妍轉過頭。「我先下去開車好了。針和藥都帶了吧？」

「帶了。」

「槍呢？」

「歐膩，妳忘啦？那間夜店門口有偵測器的，不能帶槍。」允兒提醒道。

「喔喔，對喔。」太妍搔搔頭，心想自己怎麼有點迷糊。「那就這樣吧，我去開車，妳十分鐘之後下來。」說著便走出門外。

「允兒，」秀英也起身，叫喚著她。「不能帶槍，這樣安全嗎？」

「應該沒有問題，我只要讓趙建宇喝掉下毒的酒，再裝作不小心撞到他就可以把針刺進去了。」允兒回答。「夜店裡人這麼多，撞到很正常吧？」

「如果小玄都已經認證妳的下毒手法，那應該是不會有問題了。只是……」秀英慢慢說著。「有些時候還是會有意外。允兒，進去之後要小心，妳只有自己一個人，太妍在外面也很難知道裡面發生什麼事。」

「太妍歐膩說超過約定的時間五分鐘就會進來找我。」

「對殺手來說，五分鐘可能就像一輩子一樣長，生死都在一瞬間。」五分鐘，就算一見鍾情也不稀奇，何況一擊斃命？身為狙擊手的秀英這樣想著。

「我會小心的啦！」允兒露出與內心相反的輕快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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