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到傍晚的時候,太妍把所有的武器都保養完畢。
不僅那些實戰槍枝,收藏用的經典槍,還有她不怎麼常使用但還是會攜帶的戰術刀、近身格鬥選修項目的小太刀,戰術燈、滅音管、雷射瞄準器,各式槍套、刀鞘、皮帶,整個房子裡屬於她的戰鬥用品,全都好好整理過了。
簡直是大掃除一般的工程。現在,大家都要帶著嶄新的心情,面對未來。
整理完畢之後,她沖了個澡,然後走到了允兒房門前。
允兒一整天都沒有打開過門,沒有踏出房間,當然也都沒有進食。太妍站在門前,敲敲門,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允兒?」太妍輕喚。「妳醒了嗎?」
其實只是試探。太妍直覺允兒是醒著的。她不可能一直睡到現在。
「允兒,開門好嗎?」
一點動靜也沒有。
「允兒,至少說句話,讓我知道妳的狀態,可以嗎?」
沉默。
「允兒,」太妍伸手轉動門把。門緊緊鎖著。「妳不回答,我就要進去了。我可以直接用槍把鎖射壞,這妳知道吧?」
仍然沒有半點聲音。太妍再次左右旋動門把,力道比剛才大,那聲響顯得有些粗魯。她是真的會去拿槍的,但是在那之前她還有剩餘的耐心再等等看。
「允兒。」這是她最後一次的呼喚。她希望沒有拿槍硬闖的必要。
別逼我……
「我沒事。」門後傳來聲音,沙啞得就像快要窒息。
「……聽起來不太好。」
「……」
「允——」
「能讓我再靜一靜嗎?」
「妳還想要這樣多久?」太妍直接反問。
「……」
「出來吧。」
「讓我洗個臉,整理一下再出去,可以嗎?」
「好。」太妍看了看客廳和餐桌。「妳有想吃什麼嗎?我先去弄。」
「都可以。」
「好吧。希望我弄好的時候妳已經出來了,不然我真的會把鎖打壞。」
太妍說完,轉身離開。
允兒同樣轉過了身,背靠著門,仰起頭、閉上眼睛,像是這樣子才能呼吸。
她深深吸了兩口氣,走進浴室,看著鏡中的自己。
長髮虛萎垂散,和從前並無兩樣的削瘦輪廓,蒼白的臉,微微紅腫的眼眶裡有細弱的血絲。這樣一點都不好看,連她自己也這樣覺得。
再慘一點就可以去演活屍片了,林允兒。她無神的望著自己。
從昨天到現在,做了些什麼、想了些什麼,其實她也記得不是很清楚。
她只知道她窩在被子裡,連頭都一起矇進去。她沒有睡著,一閉上眼就會看見權俞利和具荷拉交纏在一起的畫面。
眼淚不斷滑落。她想阻止自己哭泣,但卻停不住,停不住……
不要太苛求了。在看過那些畫面之後,誰還能保持理智和清醒?
所以眼睛才會這樣紅腫。沒有腫得像凸眼金魚就算很幸運了。允兒打開水龍頭,雙手浸到冷水水柱裡,汲了一手掌的水,把臉埋進去。
老實說,現在這樣回頭一想,倒覺得一切都很可笑。
與其抱持著期望然後失望,還不如就一直活在孤獨絕望裡,或許還不會這麼痛。
不,不痛的,林允兒。這也不是第一次被遺棄了。她抬起頭,對鏡中的自己這樣說。
可是為什麼……感覺還是不太一樣呢?
因為是愛情嗎?
究竟愛情是什麼,到現在也還是個不清不楚的概念。如果真的要說的話,反而比較像是喜歡的東西被搶走了的那種感覺。
以前,每天上班之前,經過百貨公司展示櫥窗,看著玻璃後方一件很帥氣的大衣,心想如果存夠了錢就來把它買下;那件大衣也始終都在那裡,迎接她上班、下班,像是寒冬裡一個溫暖的守候。
然而有一天,那件大衣忽然就不見了;沒過多久,卻發現它在別人身上。它沾染了不知名的香水味,變得那麼冷漠而陌生。
雖然依舊很帥氣,但再也不是她想像中的那種形象。
把那種破滅和失落感乘上十倍,不,一百倍,大概就是那樣的感覺。
而且很冷。
不開燈,整夜、整日瑟縮在棉被裡,就像躲在黑暗的洞窟裡,卻仍然像赤裸裸站在曠野裡一樣寒冷。
甚至就因為這張床,讓那陣刺痛更揮之不去。
一想起權俞利當時的碰觸,那些吻和愛撫,允兒就不禁顫抖。
應該要恨妳才對……應該要覺得噁心才對,但是為什麼我要流淚?
妳為什麼要騙我……?
我本來就一無所有,剩下的就只有我自己。為什麼要假裝好心,連僅存的尊嚴都要拿走?
是我太愚蠢。我早該知道,那種好事不會降臨在我身上。
我愛妳嗎?
不,我愛我自己。我只是賭一把,以為在妳身上我可以獲得一個不一樣的人生,再也不必被那些我根本不懂的人事物追著逃跑。我以為我可以自由,有權利做選擇,而且擁有妳——我感覺到被在乎,就像有人把我捧在手掌心上一樣呵護,很溫暖,很滿足。
現在妳把這些都毀了。妳把我丟了,妳把我捧在掌心裡,然後又把我摔下來。
對,妳還因為我和太妍親近而生氣。我們明明什麼事也沒做。有人想照顧我,這樣也不行嗎?
明明什麼事都沒有……那妳呢?
很好玩吧,我就像妳的戰利品一樣,是妳的俘虜,任妳玩弄。可是我這種貨色根本滿足不了妳,對吧?
允兒皺眉看著鏡中的自己,看著那雙眼睛,看著那些懦弱和悲傷,掄起拳頭,義無反顧往鏡子裡的自己用力砸進去——
林允兒,妳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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