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第四章  白色約定  (Ch.04-6)

兩名殺手來到基督醫院——這個不論名稱還是地點都不太適合她們的地方。不過，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會認為她們從事的是這種職業；看她們倆的穿著和外貌，還以為是要當偶像明星的人呢。

護理師們已經記住個子較高、巧克力膚色的那個人了。這個人笑起來簡直迷倒眾生，對工作壓力大的醫護人員真是最頂級的紓壓，不論男護理師還是女護理師都很喜歡她，就連嚴肅的護理長看到她也會露出媽媽般的微笑。

她天天都來探望8530號房的病人。說起8530號房的那個女孩子，論長相的話其實比她的探望者還要秀氣出色，不過，雖然很有禮貌，卻比較難以親近。這個女孩呢，也沒有什麼重症，似乎就只是住院休養。護理師們私下猜測，照這氣質和狀況來看，大概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孩子吧；在她住院這段期間，就只有那名親切迷人的女子來探望過她，看來電視連續劇演的都是真的，豪門家族裡親情淡漠，畢竟財產面前無血親啊。

俞利照常和護理師們打招呼，太妍也跟著她微微行禮。走廊上她們注意到有個護理師匆匆忙忙經過，看見俞利向她問好時顯得有些慌張，還來不及多問，護理師就趕緊往櫃台跑去了。俞利太妍面面相覷，繼續往8530號房走。

敲敲門，沒有聲音。俞利心中隱約不安。她是比平常早了一點來，但現在已經過十一點了，難道還在睡嗎？

又敲了兩次，仍然沒有回應。俞利和太妍對望，然後俞利直接壓下門把推開門。

空的。

病房收拾得很整齊，允兒不在裡面。

權俞利快步走到病床邊，又去看看一旁的矮櫃、小桌、窗台，絲毫線索都沒有留下。她買來給允兒的東西都還在，不過她不確定這是否代表允兒還會回來，還是允兒並不在乎這些東西。

初到此處的太妍雖有點茫然，但看情勢也很快進入狀況。她觀察了一下四周，也去查看了浴室，覺得應該是允兒自己跑掉的；現場沒有任何打鬥或破壞的痕跡，再說以她對允兒那天晚上的印象來看，如果是黑幫來把她強行帶走，允兒一定會想辦法留下一些痕跡讓俞利知道。

「跑去哪了這孩子……」俞利在太妍看向她時，無奈地低聲叨念。

「會不會是——」

太妍話還沒說完，剛才走廊上那名護理師和護理長急急忙忙衝進了房間。

原來早上七點巡房時，允兒還在，但是剛才十一點要查房時，她們就發現允兒不見了，也沒留言告知去了哪裡；護理長調了這層樓的監視器來看，卻沒看見允兒出現在走廊或電梯上的身影。

護理人員顯得十分緊張，多半是因為覺得允兒或俞利出身的家族她們惹不起；她們表示可以再調其他樓層和各出入口的監視器來看，或是低調地找有合作關係的警局幫忙，希望俞利不要將此事張揚。

權俞利和金太妍聽到報警就笑了。她們擺擺手，表示自己有管道找人，請院方不用擔心，先回工作崗位去吧。於是護理人員才鬆了口氣。

「現在怎麼辦？」等護理人員離開，太妍問俞利。「知道她可能會跑去哪裡嗎？」

「她也沒什麼地方能去，而且應該剛溜出去沒多久。我猜不是她之前住的地方，就是那間書店。」

「從洗手台留下的水漬痕跡來看，應該出去不到一小時吧。」

「這傢伙真是——傷都還沒好就四處亂跑。」

「怎麼辦，要在這裡等嗎？」

「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權俞利想了一想。「我們出去找找好了。她家比較遠，妳開車過去；我去書店那邊。」

兩人一出醫院就分頭行動。金太妍往停車場，權俞利攔了輛計程車就往繁華的市中心趕去。

太妍開車的技術比俞利要好。雖然俞利先上了計程車，她的目的地也比俞利遠，但太妍比俞利快抵達。太妍到達允兒租屋的巷弄附近時，俞利還在市區的車流裡，同樣的是兩人都滴水不漏地掃視周圍道路，希望能看到某個身影。

不過，沒看到那身影，倒是看見了幾個鬼鬼祟祟的人。金太妍皺皺眉頭，從容地從座椅下摸出一把槍。本來今天是去醫院所以不想帶武器在身上的，除了貼身的一把戰術手槍就沒帶其他槍枝了，就連備用彈匣也沒有。椅子下這把只是改造過的空氣手槍，填裝塑膠BB彈，拿來打那種沒用的小混混應該很足夠了。幸好太妍今天不太想殺人。

權俞利則否。被車堵到沒什麼耐心的她乾脆直接用走的過去，正值午間用餐時間的商區似乎和下班後的狂歡時刻一樣熱鬧，人人臉上泛著逃離辦公室的解脫笑容，權俞利卻是擺著一張臭臉快步趕路，墨鏡也遮不住她的不耐煩。

書店就在對面街角，俞利還沒過馬路就已經注意到書店外和她這一側的電玩專賣店前有幾個黑幫小弟小妹假裝在逛街。她搞不懂為什麼黑幫永遠學不會隱藏自己身上那種氣質；黑幫的人臉上就彷彿用麥克筆寫著「我混黑道」，傭兵、間諜、殺手也許無法一眼區分彼此，但大家絕對都認得出黑幫。

黑幫在這，是在等林允兒自己鑽進陷阱嗎？還是允兒就在這裡，他們是跟蹤允兒來的呢？

權俞利改變心意，沒有走進書店，而是往百貨公司裡走去。她上了二樓，在二樓買了杯熱咖啡，到露台走廊上神色自若的喝著，像是逛街逛累了出來休息透氣的樣子。

觀察了一陣子，她移動腳步，沿著建築外圍的空中迴廊走。咖啡喝剩一半時她已經走到另一棟建築，並且繞到鄰近景觀公園的側邊；公園雖然修剪得整齊漂亮，不過人煙稀少。權俞利俐落翻過圍牆，無聲無息躍下，咖啡一點也沒灑出來。空中迴廊下方走道的柱子間是一塊塊長方形石椅，權俞利再次往人潮多的方向走去，在一根柱子旁看見了一名少女的背影。少女坐在那，朝主要動線的大道那兒探頭探腦，絲毫沒有察覺背後有人靠近。

「允兒。」當權俞利叫喚她的時候，已經坐在了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