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冷了,氣象預報說這幾天可能會下一點小雪。

權俞利獨自坐在窗邊的位子上喝咖啡、看小說。

她今天很早就到店裡,沒有什麼原因,就只是想坐在這裡看書而已。

不久前買的那本新書已經看完了,權俞利發現自己根本不是讀推理小說的料——她完全沒能把線索串連起來,縱使她把每一個細節都記住了,最後還是只能模模糊糊的猜測誰是兇手,而且還猜錯。

不過好像有點中毒,後來她又去書店買了兩本日系的推理小說,還有一本Stephanie的作品。

從新書發表會之後,都還沒有看到帕妮。是因為新書宣傳很忙吧?前天晚上太妍還特地打電話來,叫她快打開廣播電台,帕妮在上節目。

她聽帕妮的聲音,覺得帕妮好像感冒了,本來就有點酒嗓般的微微沙啞裡還帶著一點鼻音。不知道有沒有好好休息呢?

短跑選手金孝淵的官方部落格上說距離新訓還有兩週,那麼金孝淵現在應該在家,會好好照顧帕妮吧?

權俞利,這不關妳的事。俞利這樣對自己說。

她起身去選了一片鋼琴樂曲的CD,放進音響,開始準備開店。

今天來光顧的客人都覺得店裡的氣氛像是被天氣感染了一樣,有點陰晦,雲壓得比平常低,雖然不至於鬱悶,但也歡快不起來,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平靜,而在這股平靜之中似乎會忽然想起某個人,不論是現實裡的,或是記憶中的,總之是個難以輕易忘懷的人。

其實俞利不只想起了帕妮,她還想起了潔西卡。昨天晚上她收店收到一半時,太妍忽然來找她;她們倆坐在吧檯上喝著加了香料的熱紅酒,吃著沒賣完的蘋果派。

太妍的心情有些低落;她跟俞利說,她和潔西卡好像快到盡頭了。

俞利沉默地聽著。其實主因無非就是兩人的背景差異和行程不同而日漸加深的距離感;太妍說,她覺得自己變了,潔西卡也變了。七年,她們在一起七年,卻漸漸沒有了共同的語言,相處的時候在對方眼裡看到的是越來越多的困惑和小心翼翼,分隔兩地時心中的猜疑煩惱多過思念。

金太妍露骨的說,她已經很久沒碰過潔西卡了,很久很久。現在她們像一般朋友,不像是情侶。

如果是從前,俞利可能會鼓勵太妍、護著潔西卡,但昨晚太妍述說的時候,她只是沉默。

「妳快樂嗎?」太妍說到一個段落,俞利才開口問出這麼一句話。

太妍猶豫了一會兒,搖搖頭。

「不要打我。」太妍補上這句,以防萬一。

俞利移開視線,淺淺笑了一下。

過了幾秒後,俞利又低聲問:「那,她快樂嗎?」

「其實我問過她。」太妍回答。「我問她,和我在一起,她過得快不快樂。」

「她怎麼說?」

「她說她現在沒有心情想這個。」

權俞利不知道該做何回答。

「我——說這個妳不要生氣,」太妍再度說了句預防萬一的話。「我知道她偶爾會找妳談心事,但是我覺得,也許她在妳面前,和在我面前,是不一樣的。」

「當然不會一樣了。」權俞利轉動椅子,順便拉拉一直駝著的背筋。「妳們在一起七年,而我只是外人。」

「妳是她最信任的人。」

「那是因為她覺得我心裡最愛的人是她。」

「難道……不是嗎?」

「……在我放棄追求她的時候,我就已經放棄那份愛情了。如果妳認為遺憾是愛的話,是啊那也許我最愛的是她。」俞利喝下一大口酒。「可是那時候她喜歡的是妳,妳也喜歡她。我自始至終就只是個外人而已。不論要說是時運不濟,還是陰錯陽差,反正我選擇放手。從那個時候起,她和我之間就不會有愛情了。她只是依賴我對她的……牽掛。」

太妍也不說話了,靜靜的喝酒。

「順帶一提,她也很久沒和我聯絡了。」俞利說。

太妍嘆了一口氣。「人是不是都會變?」

「是啊。」

「妳還是會想和她在一起嗎?如果……她恢復單身了的話。」

「老實說,不會。我愛的是那個時候的那個她,現在……都已經是過去了。」

「我覺得我也不像以前那樣那麼努力想要留住她了。」

「如果妳們都不快樂了的話,留著又有什麼用呢?」

「也許是冀望情況會變好吧?」

「我沒辦法給妳什麼好意見,太妍啊。」輪到俞利嘆氣。她自嘲的說:「妳知道我是一遇到難關就會立刻抽身的人吧?」

金太妍挑眉:「喔?終於承認了啊?」

「我知道妳們都在看戲啊。」她難得露出這種漫不在乎的態度。「妳們都想看我……陷入愛情的泥淖而狼狽的樣子,對吧?可是呢,我絕對不要。」

「為什麼?」

「就是因為不想變成妳現在這個樣子啊,哈哈哈……」

她大笑著,而太妍只能既憋屈又無可奈何的看著她。

但是,此時店裡播放的憂鬱樂曲,又是怎麼一回事呢?權俞利一面調製飲品,不時望著那個帕妮常坐的窗邊座位;客人換過一次又一次,有年輕的女學生,也有打扮成熟的粉領族。隨著一桌一桌輪替過去,在俞利還未意識到的時候,就又到了該打烊的時間。

越晚氣溫越低,俞利讓工讀生先回家了,自己慢慢打掃收拾。她把賣剩的兩塊鹹派帶回家,打算一塊當宵夜,一塊當明天早餐。

回到家,派擺在桌上,她卻忽然沒了胃口。她打開電視,讓節目裡的人自顧自笑鬧著,覺得腦袋十分空洞。

拿起手機,想問允兒週末要不要一起去打保齡球,允兒傳來的訊息倒是先跳上螢幕。

「歐膩星期六要跟我去打保齡球嗎?太妍歐膩說想去。」

「好啊。我正要問妳呢。」

「呵呵,我們有telepathy喔。對了——」

「?」

「我有問帕妮歐膩,但她還不確定。她好像身體不太舒服的樣子。」

「感冒了嗎?」

「我不知道耶。妳問問看啊。」

對於林允兒不懷好意的慫恿,權俞利其實了然於心。不過也許允兒建議得沒錯,如果朋友生病,關心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權俞利猶豫了大概五分鐘,然後重新滑開螢幕鎖,如臨大敵般十分謹慎的打下四個字。

「最近好嗎?」然後送出。

不一會兒——

「我在醫院。」

權俞利的姿勢從懶散癱坐在沙發上的軟趴趴馬鈴薯一秒變成入朝參見皇上的堂上官大人,端端正正面對剛才映入眼簾的那句話,宛如剛接到敵國的突襲戰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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