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允兒開著車,車駛出總部。崔秀英坐在她旁邊,獨自享用自己從咖啡吧買的草莓鬆餅和拿鐵。林允兒不時往她手上的食物瞄。
剛才崔秀英冷不防出現在她背後,隔著沙發椅背,俯身抱住她的頭,一手繞過她的脖子,一手卻用槍口抵著她的頭;太陽穴接觸到一陣冰涼時,瞬間有種毛骨悚然的寒意從秀英和她接觸的部位發散到全身。
「乖乖跟我來,不然後果自負。」崔秀英靠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周圍有人路過,還以為她們是在玩什麼曖昧的小動作,紛紛笑了一下。林允兒可以感覺到崔秀英在等待她的回應時也對路人們露出微笑,但是那微笑可不是送給她林允兒的。
允兒的表情也由驚愕警戒轉為有些頑皮似的笑容。她從沙發上站起來,崔秀英任由她做,但她也知道秀英的槍還是對準著她的後腦勺;她轉身對崔秀英笑著,夾起手上盤子裡的最後一塊肉,對崔秀英說「啊——」,把肉送進秀英嘴裡,然後放下盤子,以眼神詢問崔秀英要她往哪裡走。
旁人看到的只不過是一場餵食秀;對林允兒來說,她算是被威脅了而且還痛失一塊烤牛肉。
在她看到崔秀英從地上拿起咖啡吧的紙袋時,她原本以為至少還有替代的食物來源。事後證明是她癡心妄想。
到了停車場時,她們走到一輛白色Volvo跑旅車旁,崔秀英把一串鑰匙丟給她,叫她開車。林允兒聳聳肩,照做了。她發動車子,問崔秀英要去哪;秀英只是在導航上輸入一串位址,叫她照著導航開,然後就開始享用紙袋裡的鬆餅和咖啡,完全無視駕駛座上的人。
「現在可以告訴我,我們要去哪裡了嗎?」為了轉移對食物的注意力,離開總部十分鐘後,允兒開口問。
「權俞利的老家。」崔秀英回答。這時鬆餅已經沒了,她一臉陰鬱的喝著拿鐵。
林允兒一臉疑惑。
「組織不會通知殺手的家人,只會收到一筆撫卹金,但是我想總還是有人要去告訴她爸媽吧。」崔秀英慢慢的說。
「所以歐膩是要我去講……嗎?」允兒沒什麼把握地說。她倒是完全沒有想到這件事過。
崔秀英沒回答,望著窗外,一付把咖啡當酒喝的憂愁模樣。
因為要參考衛星導航的路線,允兒沒能開很快;一想到崔秀英要她去做什麼,她也不想開太快。她不知道該跟權俞利的父母說什麼。她要怎麼樣向初次見面的人傳達親生女兒的死訊?
「妳不需要說話。」崔秀英說。
「那……」
「假裝是我帶的練習生就可以了。不要說話,不要透露任何妳和俞利之間的關係。他們知道妳是練習生就不會問妳太多私人的事,問妳名字也可以用綽號或假名代替。眼睛睜大,我叫妳做什麼就做什麼,對我說的話不要質疑也不要表現出疑惑的樣子,總之千萬不要露出馬腳。如果引起懷疑,被他們查出妳做過的事,後果……我也不知道會怎樣。」
林允兒想起以前太妍跟她說過俞利的家庭背景,俞利也曾經提過一些;從那些話語來看,俞利和家人之間的關係應該很不錯。她好像明白崔秀英為什麼要帶她一起去,卻又要她假裝是不相干的人;對此她覺得感激,雖然崔秀英表現得很冷淡,而且是用半脅迫的方式把她抓出來。
「謝謝妳。」林允兒說。
「等妳活著從那裡出來再謝也不遲。說不定我會改變心意把真相全告訴他們。」
「既然這樣,帶我去其實是希望讓我死嗎?」
「不然呢?」
「那現在直接給我一槍就行了。」
「妳話真多,安靜點行不行?」
林允兒只好閉嘴。
這時崔秀英把飲料杯子放到座位旁的置物格裡,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從自己包包裡拿出一個東西。
是拳擊繃帶,林允兒前幾天交給崔秀英的權俞利的繃帶,不過只有一個。
「這個,我留一個,妳留一個。先放我這,等一下如果妳活著從權俞利家出來再給妳。」崔秀英說。
「喔,信物的概念嗎?」
「……閉嘴。」
林允兒再度噤聲。
「申請單我簽了。」崔秀英說。「我同意當妳的搭檔。」
林允兒驚異地看向她。車頭晃了很大一下,惹得秀英趕忙伸手擋在自己和她差點撞上的車窗中間。
「呀,專心開車好嗎?」秀英沒好氣的翻翻白眼。「有必要這麼訝異嗎?」
「我……嗯,以為妳會拒絕。」
「後悔了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沒有。」允兒沉默了一下。「有什麼條件嗎?」
「我們不住一起。」
「嗯。」
「出任務的時候可以同房間,但是分床睡。」
「如果只有一張床呢?」
「妳睡地板。」
「……是。」
「任務期間我們合作,任務以外的時間我不會管妳的死活。」
「喔。」
「任務期間都是妳負責開車。」
「為什麼?」
崔秀英一臉不耐:「我討厭開車。」
「好吧。」允兒心想,反正那也不是什麼難事。「這台是妳的車嗎?」
「是。」
「喔。」
「有意見嗎?」
「……沒有。」
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林允兒這樣想著,然後眼角瞄了一下置物格裡的咖啡,悄悄的伸手過去。
結果被崔秀英用力打了手背一下。
林允兒只好認命繼續開車。
到了某個十字路口,雖然都沒有車,允兒還是安份的停在紅燈下。
「我能問一個問題嗎?」林允兒說。
「嗯。」
「為什麼改變心意答應跟我搭檔了?」
崔秀英思考了一會兒,拿起咖啡啜飲著。交通號誌跳成綠燈時允兒踩油門,崔秀英放下飲料。
「有件事妳記清楚:我們的本行是殺手,主要工作是完成組織發派的任務,而尋找和俞利有關的線索是我們兩個自己的事,所以這件事情不需要讓組織知道,就算找到了什麼也都不需要說。包含Narsha歐膩。」崔秀英說得很嚴肅,林允兒也認真地點點頭。
「那順圭歐膩她們呢?」
「她們我會先打過招呼,之後妳自己看情況吧。」
「知道了。」
「還有。」
「嗯?」
「必要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拋棄妳。我不是權俞利或金太妍,和妳合作純粹是利益考量。」
林允兒煩悶地來個緊急煞車,在與前車距離三公分處停住。此時已接近傍晚,車流量漸漸變多了。
會棄自己而去的搭檔……不,崔秀英應該沒有把自己當搭檔看待吧。
雖然感覺其實有點難受,但是也在意料之中。這種程度還算可以接受。
也許這樣若即若離的組合關係才是最適合殺手的。
「我知道了。」林允兒僅是這樣回答。
「那就這樣了。」
車陣緩慢地行進,允兒找到縫隙鑽了出去,轉向別條小路,油門加壓,車速開始輕快了起來。
穿過密集的舊房屋,幾番曲折後漸漸往郊區邁進,然後離開了零星的住宅群落。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們都沒有說話,崔秀英依然自顧自喝著拿鐵,林允兒則一面注意導航上的地圖一面按照自己的意思操縱方向盤。
大概出於無聊,林允兒打了個哈欠;崔秀英把飲料杯朝她遞來,允兒感激的單手接下,微微仰頭喝了一口。
其實也就剩下那麼一口。
她把空飲料杯放回置物格,瞄了一眼崔秀英;崔秀英已經閉上眼睛不知是在養神還是打瞌睡了。
車子這時正獨自在一條鄉間公路上跑著,公路旁是田野,田野邊群山環抱。
車內車外一樣安靜。
「如果有必要的時候,」允兒忽然說。「我還是會保護妳的。」
崔秀英挑了挑眉。「妳還是管好妳自己吧。」
車子朝向夕陽落下的山頭奔馳而去。
逐漸昏暗的天空中染著太陽落下前的最後一抹雲彩,一群黑鳥呈人字隊形往夕陽飛去。
天際彼端有另一隻迷失打旋的飛鳥,雖然如此,最終也飛往和那群黑鳥以及白色跑旅車一樣的方向。
最後這片大地隱沒在沉靜的夜幕裡,只有許多微小的星星在天上悄悄綻放著明朗璀璨的光芒。
--- 這是戰爭 全劇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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