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其實權俞利也不是全然不懂金孝淵的意思。相反的，應該說權俞利很明白金孝淵指的是什麼，但是這是太私密的事，權俞利一時還沒那麼大方能夠拿出來和人討論。

而且她還真不確定崔秀英對於那方面的事是怎麼想的。

交往之後崔秀英首次在她家過夜時，起初她是決定睡地板的，就像她把喝醉了的崔秀英扛回家休息那樣。當她這樣提議時，崔秀英並沒有多說什麼，看起來似乎也沒有別的想法；她們很正常的輪流去洗澡、看電視，然後就寢。

奇怪的是一直以來都和木地板處得很好的權俞利，那一天卻覺得地板變得又冷又硬，像大理石一樣；她翻身了幾次，換了兩三種姿勢，仍然難以入眠。其中一次要翻身成左側睡時，不經意的瞥見床上秀英的肩膀；那天天氣熱，房間內開了冷氣，崔秀英穿著背心和短褲，隨意裹著條薄被，也是左側睡。權俞利望著秀英的肩膀和背，還有稍微露出的長腿，雖然嘗試閉上眼，但又老是睜開眼睛東張西望。

將近半夜三點時她又翻了一次身。這次她仰躺著，眼睛直勾勾看著天花板，告誡自己快睡。在她成功之前，有人說話了。

「地板舒服嗎？」崔秀英的聲音，輕輕的，但很清晰。

「喔，還不錯……」權俞利違心而言。

「那妳怎麼還醒著啊？」

「呃，今天茶喝太多……」

權俞利感覺自己彷彿聽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輕笑。也許根本沒有笑聲，但是在靜謐的夜晚裡，就連心中的笑意也無法隱形。

「喂，等等……那妳又為什麼還醒著啊？」權俞利反問。

崔秀英翻身改成仰躺，權俞利一看，那嘴角果然上揚著。

「上來吧。」崔秀英說著，向旁邊挪了一點。

權俞利猶豫了一會兒，起身爬上床，在秀英身旁躺下，兩人肩並肩望著漆黑的天花板。

「妳怎麼還沒睡？」半晌，權俞利再次問道。「床不好睡嗎？」

「有人就一直在那裡動來動去啊。」崔秀英勾著笑，閉上眼睛回答。

「……」權俞利無語，過了幾秒後又很認真的問：「吵到妳了嗎？」

崔秀英還是笑著，轉身背對權俞利。

「對啊，吵死了。」秀英細細說了一句。

權俞利沉默的望向她，只見那纖瘦的肩膀、頸部的線條，還有那頭飄著暗香的髮絲。

肩膀和背部微微起伏著，按著規律的節奏。權俞利開始覺得腦袋有點鈍了。是睏意終於來了嗎？

又望了一會兒，然後權俞利決定再翻身一次——應該會是今晚最後一次。她向左側轉身，伸出右臂輕輕摟住秀英；手掌沿著秀英的手臂撫過，最後手掌覆在了秀英的手背上，牽握著，兩隻手一起停留在秀英懷中。

她們靜默。

「晚安。」崔秀英悄聲說。

聽到了出乎意料的話語，權俞利居然稍愣了一下。她本來已經做好了讓崔秀英繼續調侃她的心理準備，不過竟然換來一句如此簡單溫順的回應。

還剩下一點勇氣，一次用完吧。

於是她親吻了崔秀英的後頸。

「晚安。」她說。

溫溫軟軟的，有點乾澀；吻只有一兩秒，留在秀英肌膚上的感覺可是過了很久才褪去。

這是她們第一次同床共眠。此後的發展非常順利，只是進度緩慢。對於權俞利的「安份」，崔秀英偶爾覺得有點納悶，也有點挫折，雖然不是說一定要滾床單什麼的，但權俞利最多也就是在床上親親她；她喜歡這種溫和，可是莫名又有種不安感。她想從俞利身上得到的絕對不是性，卻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她會在乎俞利想不想要她。

每當開始鑽牛角尖的時候，崔秀英就會反省自己，別把自己的安全感問題歸咎給權俞利。至少比起一開始的防衛，權俞利已經有努力嘗試著接納她了；權俞利還沒有付出全部，這個她知道，也能夠理解，所以再多給權俞利一點時間……吧？

只有一件事情她想不透：記得被權俞利帶回來照顧那次有在她桌上看過林允兒的桌曆，這個大明星也常常出現在她們的聊天對話裡，甚至在她們約會時吸走權俞利的注意力，但是之後她再也不曾俞利房間看過和林允兒有關的週邊商品。是收起來了嗎？還是俞利不再那麼迷偶像了？

她沒有問過，覺得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

沒有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