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窸窸窣窣的細語聲,感覺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視線很朦朧,像是被籠罩在白霧裡。模模糊糊的人形輪廓在視野角落處搖晃,是他們在說話嗎?那麼他們站得不遠啊,為什麼聽起來像是在山谷裡說話那樣傳來一陣陣回音?

刺鼻的藥水味。我想坐起來,不過四肢好痠痛。右手臂的皮膚裡似乎被插進什麼東西,有種異樣的不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啊……」我想講話,但一開口喉嚨就乾澀得刺痛,結果就只能發出這種像影集裡的活屍嘶吼。

那些人聽到我的聲音了,快步走到我旁邊,輕輕壓住我;雖然我還是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從他們碰觸我的力量來判斷,應該是沒有什麼危險性。

「現在最好還是別亂動。」其中一個人對我說。是個女人的聲音。

「我……哪裡?誰……?」

「妳在醫院裡。我是醫生。這裡很安全,不需要擔心。」女人聽懂了我的問題,這樣回答著我。

「眼睛……看……?」

自稱是醫生的女人伸手稍微撐開我的右眼,然後是左眼。她豎起手指頭問我:「這是多少?」

「二?」

「這樣呢?」

「四?」

「那這樣?」她晃了晃手。

「……三?」

「……」她沒有回答。她把手指停下,過了一會兒,我才看到,那是一。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不要擔心,我會再幫妳做詳細的檢查。」她安慰我。「還覺得哪裡有問題嗎?」

「……水……」

她從旁人手上接過一個杯子,但是只用吸管滴了幾滴水到我嘴裡。這樣一點都不夠,可惜我也沒力氣去爭。而且,我好像隱約記得這樣作的用意是什麼,只是一時還想不起來。

醫生把水杯遞給旁人,拿起了一本紀錄本和一隻筆。「現在我要問妳一些問題,好嗎?」

我含糊的應了一聲,同時點點頭。

「妳叫什麼名字?」

「韓……嘉凜。」

「年齡是?」

「二十……八。」

「生日是一月七號嗎?」

一月……咦?「九,九號。」

「血型是?」

O。」

「妳記得妳昏迷前發生什麼事嗎?」

原來我是昏迷了啊?發生什麼事?我努力的想。最後一段記憶是我在便利商店買了一個微波的三明治和一盒牛奶,準備回家。然後——

滅音管槍聲。鐵棒。撞擊。貓。黑影。槍聲。

有人要殺我。

「槍。」睏意湧上,我覺得好想睡。我只回答了醫生一個字,猜想她應該懂我的意思。

果然,聰明的女醫生點點頭,放下紀錄本。她身旁的人(大概是護士吧)收拾東西就出去了,留下醫生和我獨處。

門被關上。女醫師確定了門外沒有其他人之後,走到了我的病床邊,俯身對我輕聲說:

「攻擊妳的兇手已經抓到了。妳的左臂、左腹、右小腿各有一處槍傷,另外還有輕微的腦震盪,不過都沒有永久性的傷害。妳現在住的是單人病房,外面有便衣探員輪班看守,妳的藥送來之前也都會經過我檢查,不會有危險。好好休息。」

她的聲音很輕很好聽。我努力睜開眼想看清楚她的長相,但是不知何時就又沉沉睡去。

 

已經坐了三個多小時的車了。路不算顛簸,蜿蜒的部份也早已過去,此時天空有些蒼白,左側深鬱的樹林顯得靜謐,只有右側漾著點點墨綠波光的湖水稱得上是動景。半個小時前經過了一個小鎮,之後就都沒看見其他車輛,看來我要去的地方確實是很隱蔽。

我望著窗外發呆,用極低的效能思索著未來的日子,不知怎麼的,總覺得有些苦悶。

前座的兩人一路上都在聽古典樂電台,而我也因此一路好眠,除了醒來吃個點心之外,幾乎都在打瞌睡。他們注意到我醒了,並且似乎挺無聊的樣子,於是好心的遞了一根巧克力棒給我。

「快到了。」副駕駛座上的女人微笑。

我只能勉強回她一個天真無知的傻笑。

巧克力棒裡面有榛果,是我喜歡的那種。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常常吃到呢?

不禁想起兩個月前剛睜開眼時看到的那個女醫師。她就只出現了這麼一次,而過兩天我再度甦醒時,是另外一個女醫生了。雖然她很堅持我第一回醒來時就是她在我病床邊幫我做檢查,但我很確信她們是不同人:聲音不一樣,連觸碰病患(也就是我)的力度都不同,缺少了那種能讓人安心的癒療氣質。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其他人說是因為我意識不清才會這樣的。我不想多和她們爭論,畢竟他們都懷疑我可能會出現創傷後壓力症候群之類的症狀,爭這個只會增加他們安排我去做心理諮商的次數而已。

半個月的休養期過後,接下來的日子都在復健。沒想到最後長官決定把我送進精神病院。

「不是精神病院,是療養院。」長官這樣糾正我。

「是。但是——」

「妳才剛恢復健康沒多久,也不適合太耗費體力的任務,去療養院裡臥底查案剛剛好。」

「這是失蹤案,難道有比較省力嗎?」我沒好氣的回答。「我以為我查破了國會議員包庇黑道走私毒品的案子之後,可以接到更有水準一點的任務,而不是精——療養院裡的懸案。」

長官很嚴肅的看著我。「聽好,妳查破那個案子,的確是做得很好。可是局裡有奸細,所以妳的身份才會曝光。妳在這裡不安全,而姜議員的案子還沒完;除了走私之外,他還有很多罪可以抓,賄賂、洗錢、出賣國家機密,我們要放線釣魚,一次清算。在把他和他的同夥一網打盡之前,妳最好先去避避風頭。」

「意思是我不能繼續參與有關他的任務了嗎?」

「就知道妳會這樣說。把妳完全剔除的話我們也覺得滿沒良心的。」長官露出了他一貫得意又帶點奸詐的微笑,把另一個牛皮紙袋推到我面前。「看看這個,別說我虧待妳。如果這樣妳還是拒絕去療養院的話,我只好跟醫生說妳有嚴重的強迫症,強制把妳送進去了。」

所以我就在這裡了。精神病院。車子通過鐵欄大門時我忽然有種驚悚的感覺,雖然天色還亮著,而且石造圍牆內的庭園和建築都挺雅緻,但莫名的讓我覺得很陰森、死寂。開車載我來的那對男女幫我把行李從後車廂拿出來,女人對我露出了溫柔慈愛的表情。

「一切都會沒事的。」她說。

我無言的看著她。也許她真的把我當成了精神病患?

這時,主建築那扇看起來十分沉重的木門開了。兩個看起來像是護理人員的人走出來,然後是一個穿著警衛制服的大叔,身穿醫師白袍的女子最後現身。女子並不高,嘴角勾著的微笑很令人愉悅,但是她的眼神比起那微笑可真是平淡多了。

在警衛和護理人員去處理我的行李時,女子朝我走來。她向那個給我巧克力的女人點頭致意,隨後對我伸出手。

「妳好,我是聖拉斐爾療養中心的院長,桑妮‧卡爾森。」

我和她輕輕握手。可能是錯覺,但她的眼神像是在對我說:我知道妳沒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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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t::

桑妮‧卡爾森  (Sunny Carlson)    ---   李順圭 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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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想慢慢跳脫CP文的框架,所以嘗試用這種安排卡司的替代方法來練習。多多指教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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