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城

「允，等我回去，妳要實習多少次，我都會陪妳去。可是這次我拜託妳，千萬不要執行這個任務，妳一個人太危險了，我真的很擔心。」俞利放柔了語氣說著。

「歐膩，這次不會那麼危險，我們會好好計畫的。太妍歐膩雖然不會全程監控，但她會在外面接應我。」允兒柔聲勸服俞利，就怕惹俞利不高興。

「太妍也贊成妳這麼做？」對於這一點，俞利倒是覺得很意外。

「嗯，她說如果我想的話就試試看。」

「妳寧可聽她的，也不聽我的嗎？」俞利無力地說。

「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歐膩，就當成這是我二十二年來第一個認為自己能夠做得很好、而且想要為了自己和重視的人才努力嘗試的工作，支持我好嗎？」

俞利的心這時已經沉到谷底。

「……好吧。」俞利只是簡短地回答，覺得好像被重重打了一拳；今天補眠之後，好不容易撫平的疲憊感又從眼皮鑽回來。她有點自暴自棄地說著：「好吧，好吧。既然妳這麼說……好吧。」

「妳生氣了？」允兒問道。語氣聽起來是今天最怯懦的一次。

「我沒有。我只是……有點擔心。」

電話兩邊的聲波又透露出了尷尬。一個晚上的電話長談，就這樣繞了一圈，又繞到了相對的兩個點。俞利開始覺得今晚繞到自己有點頭暈，再談下去可能不會說出好話了，於是決定在自己脾氣還沒出來之前先去冷靜冷靜。

「我朋友還在等我去吃飯，先不說了。」俞利開口，盡可能維持語氣平順。「妳好好照顧自己。任務定在哪一天？」

「還不確定，但是應該會是這三天內。」聽見俞利沒有堅持反對，允兒卻也不覺得高興。

「自己小心，不要太逞強。」

「好。」

「那麼……晚安。」

「……晚安。」

俞利掛上電話，望著船隻漸少、逐漸黑暗的河面，怎麼忽然覺得好冷？

轉身，看見侑撐著傘朝她走來，才發覺自己頭髮和衣服全都濕了。俞利愣愣地看著雨中的侑；侑的臉上還是有無法掩蓋的信心，即使現在表情呈現著擔憂。

剛剛講電話時，幾乎完全忘了侑還在餐廳裡等著。

侑走到俞利面前，讓傘替她們兩人遮住雨。遠方傳來低鳴的雷聲。

「沒事嗎？」侑問著。

「嗯。」俞利凝視著侑。兩人互相對望著，雙方都沒有刻意勾走對方的眼神，然而視線中激盪的電流比遠處濃厚雲層間的閃電還要強勁閃耀。兩人如同鏡子一般，同時往對方踏進一步。

侑比俞利高，俞利只是微微抬頭。

通常這種狀態是接吻的前兆。

不過兩人一點感覺也沒有，反而是透過眼神，侑正在給予俞利一種關心和安慰的能量。

「對不起，但我要走了，我好累。」俞利低下了頭。

「去吧。」侑也只是溫和地望著她。「需要我幫忙時，只要跟酒館裡的服務生說要找我就可以。」

「謝謝妳。下次，再請妳吃飯。」俞利後退一步。

「好。」

俞利轉身離開，有點恍惚地走在雨中。雨勢並不特別大，冰冷的觸感滑過她的臉龐，有些從脖子鑽近胸口和肩背。

這是侑今天第三次看著俞利的背影。第一次是俞利殺人前，第二次是殺人後，這一次……怎麼有點像是被殺了一樣？

兩人內心深處都有注意到，對方和自己有許多相像的地方，就像是原本處於不同時空中的同一個人相遇一樣。只是現在其中一人為情所苦，讓鏡子的一面起霧而模糊了倒影，還以為對方是陌生的靈魂，卻又感覺如此熟悉。

聽說如果遇到了相似靈魂，有一方就會死亡。俞利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後，侑轉身回到了酒館。

什麼相似靈魂？那根本是精神衰弱。侑推開酒館小門，再次露出她胸有成竹似的微笑。